关于《唯一的日子》这首诗歌,它的语言在某种意义上确实称得上朴素,并不存在过多的修饰,而是用着一种颇为舒缓的语调在一步一步地酝酿诗意,等到情感浓度到达顶峰之际,最后这两句诗“一日长于百年,拥抱无止无终。”无疑会更加让人觉得震撼。
一日竟能大于百年?人们之间的拥抱竟然能无止无终?
这种对于时间以及永恒的处理,在如今的俄国文坛上无疑令人耳目一新,甚至说足以让在场的众多诗人都说不出话来。
而除却最震撼人心的这部分,其余像日常口语与哲学沉思的混响、出人意料的感官描写以及大胆的语言创新和实验,无疑都值得如今俄国的诗人们和评论家们去好好领悟与分析。
毕竟在如今的俄国,除了米哈伊尔的诗歌以外,很少能在其他诗人的诗里面看到这些东西,从这个角度来说,米哈伊尔当然是一位诗歌界的反叛者,他似乎压根就不愿意按照如今俄国风行的诗歌创作方法来进行自己的创作。
按理说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肯定会招致很多非议,但是只要是在诗歌这一块有所造诣的人,他们往往都无法打心底里去否认米哈伊尔这些离经叛道的诗歌确实具有非常强的感染力。
因此批评的人有不少,但暗中偷偷学习的人同样有很多,毕竟既然能将诗歌写得如此优美和富有感染力,那么一定程度上就说明米哈伊尔自顾自地走出来的这条路确实是正确的,很有可能他的诗歌创作风格就将是俄国诗歌未来的风向?
总之米哈伊尔在念完这首诗后是该吃吃该喝喝了,但宴会上的很多人却是在回味了一番,并且为米哈伊尔送上热烈的掌声之后,便开始充满激情地讨论这首诗歌了。
由于俄国冬天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因此关于冬天的诗歌、音乐、绘画等艺术可谓是层出不穷,而在诗歌这一块,上一位写冬天写的非常好的诗人还是牢大普希金,但即便是普希金那首非常出名的《冬天的早晨》:
“严寒和太阳,真是多么美好的日子!
你还有微睡吗,我的美丽的朋友——
是时候啦,美人儿,醒来吧”
在有些方面,似乎也并没有米哈伊尔这首诗来的那么惊艳和震撼。
某种程度上这其实并不难理解,毕竟《唯一的日子》这首诗是帕斯捷尔纳克在1959年完成的,因此在超前这一块,那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可供如今这个时代分析和研究的内容自然就不可能少。
顺带一提,帕斯捷尔纳克更广为人知的事迹无疑还是他因为《日瓦戈医生》一书而遭到迫害,而在此之前,他跟那位格鲁吉亚人的关系其实还不错并且保持着一定的通信。
之所以有这么一层关系,自然还是那位格鲁吉亚人有着非常浓厚的文学情结,而有一天,他找上了在当时作为大诗人的帕斯捷尔纳克,张嘴就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正在写诗,想听听你对这些诗的看法。”
等过了几天后,他给帕斯捷尔纳克送来了诗,而帕斯捷尔纳克看了之后马上就明白了,这是钢铁本人写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觉得这些诗写得相当单调乏味。
于是当对方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后,帕斯捷尔纳克就果断地对这位格鲁吉亚人说道:“诗写得不好,你的朋友最好去干别的、对他更合适的事情吧。”
而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谢谢您的坦率,我就这样转达。”
当然,这位格鲁吉亚人倒是并没有因此就对帕斯捷尔纳克发动“大清洗之术”就是了。
那么言归正传,有人讨论的热烈,有人却是被这首诗本身给深深地打动到了,因此在跨年的这个夜晚,米哈伊尔的有些朋友也是情不自禁地给了米哈伊尔一个拥抱。
而在这其中,别林斯基一边深情地拥抱米哈伊尔,感谢米哈伊尔在这一年当中为他所做的一切,一边还在米哈伊尔的耳旁充满激情地说道:“米哈伊尔,有时间的话你就快写一本诗集出来吧!你的诗歌里有太多新东西了,别忘了对有些东西展开清楚的论述,我觉得这一定会带来新的诗歌思潮的,就如同之前的浪漫主义一样!”
米哈伊尔:“?”
开宴会的时候就不要谈工作了吧?
除了这个小插曲以外,这场宴会无疑还是在热烈的氛围当中继续了下去,尽管米哈伊尔一心一意的只想吃吃喝喝,但架不住宴会上老有人聊着聊着就找上了米哈伊尔想跟米哈伊尔一起喝一杯。
跟每个人都喝上一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然估计还不等米哈伊尔去感受一下西伯利亚寒风的吹拂,他就要先因为酒精中毒而嗝屁了。
但再怎么样,至少是要喝杯茶跟人家意思意思。
于是等这场宴会结束后,米哈伊尔饱是饱了,但是很大程度上纯粹就是喝饱了。
感觉自己的肚子好像在咣当咣当作响的米哈伊尔:“.”
算了,这好像也没办法,毕竟每一个跟米哈伊尔一起喝点什么的人看起来好像都挺高兴挺激动的,为了不让别人败兴而归,米哈伊尔确实只能苦一苦自己了。
就这样,宴会在热烈的氛围中拉下了帷幕,而在1845年最初的几天时间里,米哈伊尔倒是也给自己短暂地放了一个假,每天除了扫扫雪以及尝一尝家里的小帮佣从帕纳耶娃那里学来的新菜以外,基本上就是一个躺平的状态。
值得一提的是,帕纳耶娃的烹饪水平相当不错,无论是炖牛肉、白菜汤、煮鱼汤都做的相当不错,因此米哈伊尔虽然已经蹭了很多宴会,但最钟意的无疑还是帕纳耶夫家的那一口,那叫一个地道。
至于小帮佣米拉学的怎么样,米哈伊尔只能说一句未来可期。
而就在米哈伊尔认真铲雪和躺平的这些天里,《唯一的日子》这首诗却是迅速地在一些圈子里流传开来,冬日里贵族们的社交活动本来就频繁,再加上属于《现代人》圈子的撰稿人在猛吹米哈伊尔这一块,确实是不留余力,而且说实话,他们好像还真不是出于利益诉求,而是真心实意地在帮米哈伊尔扬名。
这样看来的话,经过这样一个冬天,米哈伊尔的作品在上流社会的先生们那里亮相的概率也是大大增加了,但是老实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米哈伊尔觉得暂时好像还真有点说不准。
另外既然这首诗歌已经传了出去,那么对于这首诗歌的评价自然也是五花八门,在这其中比较有趣的还是娜佳的来信中所写的将军的反应:“你们知道,我对诗歌向来都没什么感觉,哪怕是普希金的诗歌都不能让我动容,但既然这首诗是米哈伊尔写的,那么我确实敢保证这是一首好诗歌。”
米哈伊尔:“?”
将军,我这里不发卢布
当然,将军倒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就对米哈伊尔有这么大的好感,除却之前发生的事情以外,就在这个冬天的话,由于米哈伊尔用法语写的在法国的刊物上发表这件事的传播,再加上将军对米哈伊尔的了解确实要更多一点,于是一来二去之下,将军吹牛逼吹着吹着,还真就跟一些他以前不太能接触得到的贵族说上了好一阵子的话。
虽然贵为将军,但在等级森严的俄国,再怎么样头上那都是有人的,即便是到了沙皇那个位置上,面临的掣肘和阻碍其实也不小。
而对将军来说,这样的事情看似寻常,但指不定哪一天就真的成了他进步的契机
如此一来,将军对米哈伊尔某种意义上算是双重看重了。
只能说,或许这就是在欧洲那边打开知名度的好处,倘若只在俄国本土有名气,那在当下这种环境下,未必能让俄国的贵族觉得有多了不起。
但要是能在外国,尤其是在像法国英国这样的强国里出名,那肯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样的话,或许只要米哈伊尔搞有些事搞得没那么光明正大,那说不定就算是沙皇都得考虑一下对外形象问题,从而将原本的重拳换成普普通通的一拳。
对此米哈伊尔只想说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崇洋媚外的厉害.
总之,继续在老法扩大战果确实是米哈伊尔在新一年当中比较重要的课题,而再过不久,其实已经陆陆续续在收拾东西、交接工作的别林斯基,就将带着米哈伊尔的新稿子去一趟老法了。
说到这里,倒也不得不提一嘴老法那边的稿费的事情,由于商业化程度较高的缘故,法国那边的杂志报刊已经到了非常看重作者名头的阶段。
举一个大仲马的例子的话,就是大仲马曾帮一位年轻的作者修改了一部在报纸上连载的长篇的开头,大仲马并不介意将自己的名字与年轻人并列,但刊登连载的报纸却坚决不同意:“署名仲马著的连载每行值三法郎,署名仲马和马凯合著的每行只值三十苏。”
就这样,尽管大仲马只是修改了开头,但这部却是以他的名义在报纸上连载,并且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
在这种市场环境下,法国的杂志业确实发生过不少类似代笔的事件,大仲马也曾一度被牵扯其中,不过更多的还是等之后再谈。
总之既然是这样的市场环境,那么米哈伊尔虽然是在巴黎的刊物上发表了,但是拿到的稿费相较于其他法国作者,价格是真的要低上不少,好几篇加在一起也就是个能在巴黎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的水平。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尝试,为了能够打开知名度这点损失倒是也能接受,而有了这样的铺垫,米哈伊尔接下来的这部科幻无疑是有了一定的议价的余地,或许也能在合同上提出一些不太常规的类似对赌协议的东西。
另外顺带一提,既然稿费远在法国,那么米哈伊尔就不准备让法国的杂志社千里迢迢地寄过来,而是干脆凭借着记忆再加上从别林斯基、赫尔岑他们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留下了一个地址,从而能让法国的杂志社直接寄给一位名为卡尔的先生。
数额不算多,但姑且也算是一个铺垫吧,况且这年头跨国转账可谓是麻烦的要命,其余的或许还是要等到米哈伊尔准备的那部科幻在法国报纸上连载了再说。
而别林斯基在正式离开之前,一个没忍住还是拉上了米哈伊尔他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会,除了担忧自己走后杂志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以外,别林斯基认为更重要的议题肯定还是在新的一年里,《现代人》杂志应当如何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在此基础之上,《现代人》杂志又当如何痛斥黑暗的社会现实,又该如何唤醒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农奴制的卑劣,看清在当下这个俄国社会,每一个人又是受到了何等的压迫,又是如何在这种压迫当中扭曲了自己的心灵
简而言之,要键的更高,键的更狠,最好还能再传播一些新思想。
对于别林斯基的这种提议,涅克拉索夫和帕纳耶夫并不感到意外,毕竟事到如今,他们其实已经慢慢适应了杂志的这种定位,于是面对别林斯基郑重的表情,他们很快就点头表示同意。
至于米哈伊尔,眼见《现代人》杂志的首席编辑和左膀右臂都表示同意,他当然也是点了点头表示道好吧既然你们都干了,那我也干了。
就这样,几人简单商讨了一下具体事宜,包括但不限于杂志接下来的用稿方向,应当传播哪种新思想,文学评论的新板块又该由谁暂时来负责等等等等。
待一切都基本上讨论完毕后,别林斯基最后还是紧紧地握住了米哈伊尔的手开口说道:
“米哈伊尔,众所周知,你才是我们《现代人》真正的核心和最好的舵手,所以在新的一年里,就请你领着这条大船继续航行吧!”
我只能说,我尽量多做点事,但我好像也就只能在有时候出出主意.
虽然心里面是这么想的,但为了能让别林斯基安心疗养,米哈伊尔当然还是露出了似乎能让别林斯基安心的微笑,然后回答道:
“这条船离了谁都不行,但是就由我们暂且先支撑一段时间吧。你放心好了,我们等着你疗养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