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武吉知马要塞地下指挥所。 空气灼热,弥漫着混凝土粉尘与绝望的焦糊味。
每一次来自地表的剧烈爆炸,都让这座深埋地下的堡垒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破船般震颤。
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山下奉文如石雕般矗立在巨大的南洋地图前。
地图上,克拉山口的位置被一个巨大的、刺眼的蓝色箭头贯穿,“菊之盾”的标记已化为灰烬。
象征盟军的蓝色洪流正从克拉地峡、柔佛海峡北岸、以及新加坡岛西北海岸三个方向,如同收紧的绞索,压向这座燃烧的孤岛。
“大将…”
辻政信的声音带着硝烟熏燎的嘶哑,递上最后一份空中侦察照片的译注。
“东海岸樟宜要塞…陷落。西面裕廊炼油厂…已化为火海。
北线…英印第5师前锋已突破克兰芝防线…华军新38师一部在海军炮火支援下,于榜鹅登陆成功…建立桥头堡…”
照片上,昔日繁华的“狮城”已成炼狱。冲天的黑烟柱连接成片,吞噬了大半个天空。
港口区扭曲的船骸半沉在水中,燃烧的油料在近海形成一片片狰狞的“火毯”。
市区方向,无数建筑在燃烧、坍塌,街道被瓦砾堵塞,如同巨大的、流脓的伤疤。
山下奉文的目光扫过照片,没有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灰烬。
他拿起通往全城守军的最后广播话筒,声音透过滋滋的电流杂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平静与毁灭性的狂热,再次响彻新加坡每一处残存的工事、燃烧的废墟和黑暗的下水道:
“帝国的勇士们!最后的时刻到了!”
“敌人以为他们的钢铁和炸药能摧毁我们的意志!他们错了!”
“每一座燃烧的房屋,都是埋葬敌寇的熔炉!每一条淌血的街道,都是武士通往靖国的神道!”
“拿起你们的武器!挺起你们的刺刀!绑紧你们身上的炸药!”
“让新加坡的每一块砖石都浸透敌人的血!让盟军每前进一步都付出尸山骨海的代价!”
“天皇陛下——万岁!”
“Banzai——!!!”
疯狂的“板载”嚎叫声,如同地狱的合唱,再次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爆发出来,与爆炸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隐约传来的平民哭喊交织成一曲末日挽歌。
新加坡东北部,榜鹅滩头。 晨雾混合着刺鼻的硝烟与海腥。
浑浊的海水拍打着布满弹坑和扭曲登陆艇残骸的滩涂。
廖踩着没膝的海水,踏上了这片燃烧的土地。
脚下是粘稠的、混合着油污和暗红色物质的泥泞。
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烧焦的恶臭和橡胶燃烧的刺鼻气味。
“报告师座!滩头已巩固!日军抵抗微弱,多为零星冷枪和自杀式‘肉弹’袭击!”
新38师“飓风”突击群指挥官,团长赵振标少校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指着前方浓烟滚滚的市区,“但前方…是地狱。”
廖举起望远镜。视线所及,尽是断壁残垣。
曾经的海滨别墅区,如今只剩下焦黑的钢筋混凝土骨架在浓烟中若隐若现。
街道被炸毁的车辆、塌陷的建筑垃圾和尸体堵塞。远处,几栋高层建筑正猛烈燃烧,如同巨大的火炬。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些看似平静的废墟窗口,偶尔会喷射出致命的机枪火舌或飞出一枚冒着烟的掷弹筒炮弹。
“命令!”
廖的声音冰冷,“以排连为单位,交替掩护,逐屋逐巷清剿!工兵携带探雷器和火焰喷射器前出!
注意诡雷、狙击手和‘肉弹’!坦克和步兵炮,为步兵开路,轰击可疑火力点!告诉弟兄们,这不是野战,是钻火炉!每一步都要用命趟!”
“是!”赵振标嘶声应命。
钢铁与血肉的巷战绞肉机,在榜鹅的废墟中轰然启动。
谢尔曼坦克沉重的履带碾过瓦砾,76mm主炮喷射出火球,将一栋喷吐火舌的二层小楼轰塌半边!
步兵紧随坦克两侧,手中的“汤姆森”和“加兰德”泼洒出弹雨,压制着从废墟缝隙中射出的冷枪。
工兵小心翼翼地用探雷器扫描着路面,不时引爆一枚隐藏的“跳雷”或诡雷,爆炸掀起混合着碎石的泥土。
“左边!窗户!”
一名眼尖的班长嘶吼!
哒哒哒哒——!
一挺隐藏在一处半塌咖啡馆二楼窗后的九六式机枪突然开火!子弹打在坦克侧装甲上叮当作响,几名暴露的步兵瞬间被扫倒!
“火焰喷射器!”赵振标怒吼!
一名背着沉重M2火焰喷射器的士兵在战友火力掩护下,匍匐到坦克后,猛地探头,对准那扇窗户扣动扳机!
呼——!!!
一条炽白粘稠的烈焰长龙咆哮而出,瞬间灌满整个窗口!
凄厉的惨嚎声和**烧焦的噼啪声令人毛骨悚然!
火舌甚至引燃了建筑内部的木质结构,熊熊大火迅速吞噬了那栋建筑。
“前进!”
赵振标挥枪。
队伍刚冲出十几米,旁边一处看似无害的瓦砾堆突然炸开!
一名浑身缠满绷带、绑着炸药的日军伤兵嚎叫着扑向坦克履带!
轰——!
剧烈的爆炸将坦克履带炸断!气浪和碎片撂倒了周围几名士兵!那辆谢尔曼瞬间瘫痪,燃起大火!
“狗日的疯子!”一名华军士兵看着被炸断腿、痛苦呻吟的战友,红着眼骂道。
市区西部,武吉知马山外围。 雨林在燃烧。
高大的热带乔木被凝固汽油弹点燃,如同巨大的火炬,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烟遮天蔽日。
英军廓尔喀第9步枪营的士兵们,戴着标志性的扁帽,挥舞着锋利的库克利弯刀,在泥泞和浓烟中,与依托复杂坑道和暗堡的日军守备队展开血腥的丛林近战。
“廓尔喀!廓尔喀来了!”
震天的战吼在雨林中回荡!
廓尔喀士兵悍不畏死,利用灵活的身手和丛林作战经验,攀上陡坡,将手榴弹塞进日军的射击孔,或是用弯刀劈开试图顽抗的日军士兵。
但日军的抵抗同样疯狂而诡异。暗堡的火力点往往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开火。
枯叶覆盖的陷阱坑里插着削尖的竹签。更可怕的是那些身绑炸药、从坑道深处突然窜出的“肉弹”,往往在造成巨大杀伤后与进攻者同归于尽。
营长雷吉米少校脸上被树枝划开一道血口,他靠在一棵燃烧的树干后,对着步话机嘶吼:“呼叫‘堡垒’!请求重炮支援!坐标394,888!
日军主坑道入口!用最大当量延时引信炮弹!把狗日的老鼠洞彻底砸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