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走廊,路南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逸妍脸上:“你有话要说?”
“你怎么知道?”
路南嘴角微扬:“读心术。”
“少来!”逸妍捶了下他的肩膀,“我问过我哥了,你根本没这能力。”
“直觉。”他抬手拂去她发间的灰尘。
逸妍的笑容渐渐淡去:“路南……冷樱真的死了吗?”
路南身形一滞,这个许久未被提起的名字让他瞳孔骤缩:“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伯爵说她没死……”逸妍攥紧衣角。
“可我明明记得亲手杀了她,却想不起细节。你们发现我时……看到她的尸体了吗?”
路南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当时你倒在血泊里,胸口被剖开,但现场没有冷樱的尸体。”
逸妍扶着额头,指尖微微发抖:“我有点搞不清状况了,她肯定是死了才对……不然……”
(不然怎么解释自己精神世界里那些本该与冷樱融合的灵魂碎片?)
“你还记得多少?”
“我记得……杀死冷樱后,脑子里突然涌进大量陌生记忆。”
逸妍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痛苦得快要发疯。等清醒时,妄浠已经站在我面前……然后我又杀了妄浠,接着就晕过去了。”
路南轻轻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冷樱肯定死了。否则她绝不会让你活着。”
“但伯爵说‘她无处不在’……”逸妍的声音发紧,“我死了还会有下一个‘我’……你们也会继续被卷进来。”
“那已经不是我们了。”
“可这根本不对!”逸妍突然提高音量,瞳孔泛起不自然的猩红。
“就因为她该死的执念,多少人被卷进来,绝对……不可原谅!”
路南轻轻按住逸妍颤抖的肩膀,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你太激动了,下个轮回是否存在还是个未知数。”
他仔细为她整理好被抓皱的衣领,“现在……别想太多,好吗?”
逸妍别过脸,灯光在她睫毛下投落一片阴影:“可是一想到还有无数个‘他们’要无辜死去……那些都是独立的生命啊……”
脑海中闪过精神世界里那些努力生活的灵魂碎片——她们会为窗前的假花开心,会为热可可的温度微笑。
这些细小的幸福让胸口泛起酸涩。
“如果可能的话……真想让所有人都真正活一次……”
路南突然收紧手臂,将逸妍牢牢按在胸前。
她的耳畔传来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地震着鼓膜,让那些翻涌的情绪奇异地平静下来。
逸妍无意识地攥紧他背后的衣料,直到指节发白。
等回过神时,方才那股酸涩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目光失焦地盯着地板,声音闷在路南的衣料里:“路南……我有心脏吗?”
路南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但回答得很快:“当然。”
“可我感觉……”
“你有心跳。”路南打断她,掌心贴上她的后背,那里传来稳定而温暖的温度。
逸妍慢慢将手按在自己左胸。一下、两下——确实有心跳。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嗯,我有心脏。”
逸妍脸上重新扬起笑容,转身朝走廊深处走去:“我们去蜡像室看看吧,总觉得那里会有线索。”
“好。”路南注视着她的背影,眼底暗潮翻涌。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废墟中找到逸妍时,她苍白的胸膛空荡荡地敞开着,里面本该跳动的心脏不翼而飞。
这件事,只有他知道。
路南快步跟上逸妍,指尖轻轻擦过她随风扬起的发梢。
与其纠结这个秘密……他更愿意等她亲口告诉自己。
逸妍推开蜡像室的门,一股混合着蜂蜡与淡香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
室内整齐排列着数十具女仆造型的蜡像,每一具都栩栩如生到令人不适的程度——连睫毛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她习惯性地检查门后,果然贴着泛黄的纸条:
「放心观赏,只是普通蜡像。但别待太久——蜡像的味道不好闻吧?」
字迹边缘有细小的霉斑,像是被液体浸染过又干涸的痕迹。
逸妍的指尖悬在一具蜡像面前,“这些不就是古堡里的女仆们吗?”
路南突然按住她的手腕。
在极近的距离下,能清晰看到蜡像瞳孔里凝固的惊恐情绪,以及……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缝合线。
“伯爵能换命长生,但其他人可没这本事。”
逸妍突然想起书中关于傀儡术的记载,瞳孔微微一缩:
“这些蜡像……很可能是被施了傀儡术,他们都是傀儡。”
众人陆续回到大厅时,座钟显示已是晚上十一点。
宋源仍坐在原处翻着书,仿佛从未移动过;林小易则缩在角落,脸色苍白得像纸。
汇总的线索纸条在长桌上摊开:
「这徽章啊,每逢盛宴都会赠予特殊宾客。伯爵严令:见徽章如见其人,务必恭敬」
「宴会中途我去补妆,推开门却看见整座古堡在流血!墙上的画全变成了血腥场景。醒来时伯爵说那是幻觉……」
「我要和他做交易……不能让他换走弟弟的命。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接受邀请……」
「古堡外的迷雾很危险」
「舞会好热闹……好想参加……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都说伯爵早已病死……那现在宴会厅里端着酒杯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逸妍将纸条整齐地排列在桌上:“这些都是古堡里真实发生过的事,被记录在这些纸条上。”
宋源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冷笑:“所以呢?这些陈年旧事对通关有什么帮助?忙活半天就找些没用的废纸。”
“啧。”逸妍的拳头硬了,指节捏得咔咔响。
万凯一把拍在桌上,震得烛火直晃:“怎么没用!这些纸条拼起来就是完整的背景故事,比如这条就说明伯爵早就不是活人了!”
林小易突然小声插话:“那、那现在宴会厅里的宾客……”
他的目光飘向不远处谈笑风生的贵族们,那些人的酒杯里装的都是暗红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