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韩牧野就收拾好了行装。他轻手轻脚地往灶膛里添了最后一块柴,确保屋内能保持温暖到他们离开。床上的苏月禾还在睡,脸色比昨夜好了许多,只是眉头仍微微蹙着,似乎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苏姑娘,醒醒,我们该出发了。"韩牧野轻声唤道,不敢伸手碰她,只是站在两步外提高了些声音。
苏月禾猛地睁开眼,一瞬间的迷茫后立刻清醒过来。她撑着身子坐起,后背的伤口让她轻轻"嘶"了一声。
"小心!弄疼伤口了?"韩牧野立刻上前两步。
"嗯,没,没事。"苏月禾摇摇头,目光已经飘向窗外,"雪停了?"
"嗯,路会好走些。"韩牧野递过烘干的衣裳——是她的粗布衣裙,昨夜他趁她睡着时洗净烤干了,"我烧了早饭,你起来吃点东西我们就上路。"
“多谢了,韩大哥!”
简单的粥饭后,两人踏上了下山的路。雪后的山林寂静无声,只有靴子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韩牧野走在前头开路,时不时回头确认苏月禾跟得上。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紧紧抱着装有雪里青的药篓。
"前面就是村子了。"走了约莫两个时辰,韩牧野指着山脚下隐约可见的屋舍。
苏月禾的脚步突然加快,几乎是小跑着往前冲。韩牧野赶忙跟上,生怕她摔倒。随着村庄越来越近,破败的屋舍逐渐清晰——这是个贫瘠的小村落,最外围的几间茅草屋已经半塌,显然久无人居。
"我家在村子最后头。"苏月禾指向远处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在白雪覆盖下像个驼背的老人。
离屋子还有十几步远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门里冲出来。
"阿姐!"那孩子不过五六岁年纪,身上的棉袄打着补丁,小脸冻得通红。他跌跌撞撞地跑向苏月禾,中途还摔了一跤,但立刻爬起来继续跑。
"岩青!"苏月禾蹲下身张开双臂,小男孩一头扎进她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阿姐不要死...李阿婆说...说你可能回不来了..."苏岩青抽噎着说,小手死死攥着苏月禾的衣襟,像是怕她突然消失。
韩牧野站在一旁,喉头发紧。这孩子瘦得可怜,手腕细得像根树枝,脸上还挂着泪痕和鼻涕。
"傻孩子,阿姐这不是回来了吗?"苏月禾声音发颤,把弟弟搂得更紧,亲吻他的发顶,"阿爹怎么样了?"
"阿爹一直睡...叫不醒..."苏岩青抬起泪眼,这才注意到韩牧野的存在,立刻往姐姐身后缩了缩,"阿姐,他是谁?"
"这是韩大哥,是他救了阿姐。"苏月禾拉着弟弟的手站起来,向韩牧野介绍,"这是我弟弟,苏岩青。"
韩牧野蹲下身,与孩子平视:"你好啊,小男子汉。"
苏岩青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指着韩牧野腰间的短刀:"你会打狼吗?"
"会。"韩牧野认真点头,"还杀过熊呢。"
孩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正要再问什么,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屋里走出来。
"月禾?真是月禾回来了?"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拄着拐杖,脚步蹒跚却急切,"老天开眼啊!"
"李阿婆!"苏月禾赶紧上前扶住老人。
"你这丫头,吓死我了!"李阿婆用皱巴巴的手拍打苏月禾的手臂,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十几日不见人影,我以为你..."
"我没事,就是困在山里了。"苏月禾安慰道,转向韩牧野,"多亏了韩大哥相救。"
李阿婆这才仔细打量韩牧野,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这位是..."
"阿婆好,我叫韩牧野,是这山上的猎户。"他简短地自我介绍。
"好好好,小伙子多谢了,快进屋吧,外头冷。"李阿婆抹着眼泪说,"你爹情况不大好了……
苏月禾脸色一变,拉着弟弟快步进屋,韩牧野紧随其后。
屋内比想象的还要简陋——一张破木桌,两把瘸腿的凳子,墙角堆着些瓶瓶罐罐。最里面用布帘隔开,想必是卧房。空气中弥漫着药味和久病之人特有的沉闷气息。
苏月禾掀开布帘,韩牧野看到一张窄床上躺着个形销骨立的男人。那人面色灰败,双眼紧闭,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唯有偶尔的咳嗽才证明他还活着。每次咳嗽,嘴角都会渗出一丝血迹,被守在床边的苏月禾迅速擦去。
"阿爹,我回来了..."苏月禾轻声唤道,声音里满是心疼,"我带药回来了,还带了位懂医术的韩大哥..."
韩牧野不请自来地走到床边,轻轻推开苏月禾:"让我看看。"
他执起苏秀才的手腕,三指搭在脉门上,眉头越皱越紧。脉象沉细如丝,时有时无,是典型的肺痨重症。他又翻开苏秀才的眼皮查看,最后轻轻按压胸腹几个部位。
"怎么样?"苏月禾紧张地问。
"肺脉受损,气血两亏。"韩牧野沉声道,"寻常药物怕是..."他没说完,但苏月禾已经明白了,脸色瞬间惨白。小岩青虽然听不懂,却也感受到气氛凝重,紧紧抱住姐姐的腿。
"不过还有救。"韩牧野突然说,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展开是一排银针——正是苏月禾在他家中见过的那套,"我先用针稳住他的气血。"
他的手法娴熟得令人吃惊,银针在指尖翻飞,准确地刺入苏秀才的穴位。每一针下去,都伴随着轻微的捻转,深浅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过半刻钟,苏秀才的呼吸竟然平稳了些,脸上的死灰色也淡了几分。
"暂时稳住了。"韩牧野收起银针,"但需要特殊的药方才行。"
苏月禾刚要说话,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她顿时羞红了脸,而小岩青则天真地说:"阿姐,我也饿..."
李阿婆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她颤巍巍地走向屋角的米缸,掀开盖子——里面空空如也,只剩缸底一层薄薄的米屑。
韩牧野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默默解下腰间的皮囊,取出几块肉干递给苏岩青:"先垫垫肚子。"
孩子眼巴巴地看着肉干,却没立刻接,而是抬头看向姐姐。得到点头许可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韩大哥",然后狼吞虎咽起来。
"我去拿些吃的来。"李阿婆拄着拐杖往外走,"家里还有几个鸡蛋..."
"不用了阿婆。"苏月禾连忙阻拦,"您自己都不宽裕..."
"胡说什么,丫头平日里你们没少接济我这老婆子!"李阿婆瞪眼,"如今,你爹病着,你又刚回来,怎么能饿着?"
韩牧野突然站起身:"我去村里买些米面来。"
不等苏月禾反对,他已经大步走出屋子。村中唯一的杂货铺在中央位置,这里离着镇子很远,要走三四个时辰才能到。里正家的大儿子开了一间杂货铺子,十里八乡的人偶尔来这里买些急用的东西,只是比镇上要贵不少。
店主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见韩牧野面生,报价比常高出三成。韩牧野懒得计较,买了米面、油盐和一刀猪肉,又特意要了一包饴糖。
回到苏家时,李阿婆已经生起了火,正用一个缺了口的陶罐煮水。见韩牧野带回这么多东西,老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太破费了..."苏月禾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韩牧野把东西一样样放下:"孩子正在长身体。"他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这里有些碎银子,先应急。"
苏月禾像被烫到似的后退一步:"不行!我们已经受你太多恩惠..."
"就当借的。"韩牧野不由分说把袋子塞到她手里,"等你爹好了再还不迟。"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完全包裹住苏月禾冰凉的手指。两人都愣了一下,同时松开手,钱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去做饭。"苏月禾慌忙弯腰捡起钱袋,转身去处理食材,耳尖红得滴血。
韩牧野清了清嗓子,去查看苏秀才的情况。李阿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午饭是简单的白粥和炒野菜,但加了猪肉丁,香气扑鼻。小岩青吃得满嘴油光,连话都顾不上说。韩牧野注意到苏月禾只盛了半碗粥,把肉都挑给弟弟和父亲。
"你也吃。"他把自己碗里的肉拨给她一半。
"我够了..."苏月禾还要推辞,却被韩牧野一个眼神制止。
饭后,韩牧野写了个药方交给苏月禾:"这些药材你能配齐吗?"
苏月禾仔细看了一遍:"大部分都有,只缺一味'百年老参'..."
"我去弄。"韩牧野说,"山上有个地方可能找得到。"
"太危险了!"苏月禾急道,"雪刚停,野兽都饿疯了..."
"比起独眼狼王如何?"韩牧野挑眉,嘴角微微上扬。
苏月禾还想说什么,床上的苏秀才剧烈的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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