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哥儿。”
邵云安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到蒋沫熙已经穿好衣服了。
他笑着走过去,如对待正常孩子般说:“熙哥儿,你岑爷爷、岑奶奶和康伯伯今天要去京城,你要去送一送哦。早餐有豆浆、油条、炒面、煎蛋,还有肉包子,肚子饿不饿?”
蒋沫熙站了起来,在邵云安的又一次吃惊的注视下,他拿着魔方朝外走,不知是要去送人还是要去吃早饭。
“苗元,你也去吃早餐吧。”对还在心慌的苗元说了声,邵云安去追蒋沫熙。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苗元的叫声。
“小老爷,刚,刚刚,大少爷,自己穿了衣裳!”
邵云安震惊地转过身,愣了一秒后,他急忙问:“你说熙哥儿自己穿的衣服?”
苗元用力点头:“是!小的给大少爷穿衣裳,大少爷却自己拿了衣裳穿了。就,就是鞋子和袜子都是大少爷自己穿的!”
邵云安眨了眨眼睛,抬手捂住额头,哦卖糕的!
“苗元,你去吃饭吧!”邵云安回身就跑。
跑出屋,他又回头喊:“苗元,以后大少爷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要记得来告诉我!”
“是!”
等屋里的苗元跑出来时,邵云安已经跑出院子了。
蒋沫熙低着头一边走路一边玩魔方。明明没有看路,他的脚步却是朝着前院的偏厅走的。
“熙哥儿!”
蒋沫熙的脚步一顿,急忙转身,把魔方背到身后,戒备地看着追过来的人。他的这一连串动作在邵云安的心里激起惊天骇浪。
跑到蒋沫熙跟前,邵云安蹲下与对方平视。
“熙哥儿,你今天自己穿的衣服和鞋子?”
蒋沫熙还是如常的不出声。
邵云安不气馁地说:“是,你就跟安叔点点头;不是你就摇头。”
在邵云安的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意料之中,蒋沫熙轻轻点了下头。邵云安目露狂喜,把蒋沫熙背在身后的手拉过来。这一过程中,蒋沫熙有明显的抵触。
“熙哥儿,怎么了?这魔方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要藏起来?”邵云安看看蒋沫熙手里的魔方,想不通他这是怎么了。
蒋沫熙盯着邵云安的眼睛,手指动动。
邵云安摸摸蒋沫熙的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和蔼,问:“熙哥儿玩到几阶了?安叔最近太忙了都没顾得上问你。给安叔看看行吗?”
蒋沫熙却又把手背了过去,更加警惕,邵云安更糊涂了。
“熙哥儿,怎么了?你怎么怕安叔了?是不是安叔做什么你不喜欢的事了?”
蒋沫熙抿了抿嘴,邵云安却不由地心跳加速,他用自己从未用过的温柔细语说:
“熙哥儿,怎么了。不愿意给安叔看看你的魔方吗?安叔不要你的魔方,只是看看你玩到第几阶了。或者你告诉安叔?”
蒋沫熙的眼睛在邵云安的注视下明显睁大了一瞬,似乎是确认面前的人不会拿走他的魔方。过了会儿,他背着的手伸出来,给邵云安看他的魔方。
邵云安的嘴角咧开,低头一看,抬头惊呼:“哇!都到十阶啦!熙哥儿你真厉害!”邵云安当然知道蒋沫熙到十阶了,但这个时候他必须给足情绪价值啊。
蒋沫熙的眼睛似乎多了一瞬间的笑容,他两手捧住魔方,又玩了起来,不再看邵云安。
邵云安深吸了好几口气,站起来:“熙哥儿,跟安叔去吃饭,吃完饭再玩。”也不管蒋沫熙愿意不愿意,他拉住蒋沫熙的胳膊。
胳膊被拉住了,蒋沫熙也就不玩了,安静地跟着邵云安走。
邵云安在心里大跳:【熙哥儿这是真的在好转啊!】低头看了眼蒋沫熙,邵云安决定增加灵乳的用量。
到了偏厅,其他人也都起来了,大家一起吃过早饭,岑老、岑夫人和康瑞就准备出发了。蒋康宁特地派了人来接他们。
这一次,曾掌柜也会带着几位玉雕师傅跟着一起去京城。邵云安把自己空间收藏的原石拿了三分之一给曾掌柜,让他顺道带去京城。
等见了安公公,曾掌柜拿一块小的原石给他,让安公公转交给君后,然后送去边关让代将军他们去寻翡翠矿。
其余的原石就留给曾掌柜在京城开店用。玉雕师傅们根据邵云安提供的一些玉雕品的图谱,加上他们自己的经验和想象,雕刻出来的东西绝对能令人眼前一亮。
王石井去送,京城还有些凉,财大气粗的邵云安给爹娘和师兄各做了一件狐皮斗篷。船上若是冷了,还可以当毯子盖。
邵云安带着三个孩子送三人出门,他走到岑老身边低声说:“爹,辰大哥去边关了。若您在京城能等到他回来,您告诉他,熙哥儿对外界有明显的反应了,他还会自己穿衣服穿鞋了。”
岑老吃惊地看向和王青、妮子站在一起没有在玩魔方的蒋沫熙。对方正看着他,明显不是在神游。
岑老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早的事。照此下去,我看熙哥儿康复是迟早的事,您若能等到辰大哥回来,您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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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要走了,岑老也不便多问,点点头说:“有你和石井在,为父相信熙哥儿会康复的。云安,为父此去少则两月,多则不定。你与石井要多加注意,有事就去找你大哥。”
“爹您放心吧,我和井哥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家的。带的东西你先吃着,过一个月我再托人给您捎一些去京城。
在京城若是有需要我和井哥出力的,您也只管给我写信,您和娘在京城可不要委屈自己。”
岑老笑笑,刮了下邵云安的鼻子:“你兄姐都在京城,爹娘岂能委屈自己。你顾好自己,你虽年轻,但也不能太累,伤了根本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我知道,您放心。”
又跟岑夫人说了几句话,也是交代她去了京城多注意身体,注意天气变化,有任何需要的就写信回来。
这几天下雨,气温偏低,岑老让邵云安带着妮子和蒋沫熙进屋。他们顺道就把王青送去书院了。
一共8辆骡车,3辆车拉人,其余5辆装的全部是带去京城的东西。邵云安现在不差钱,自然是要给两位老人家尽可能多地准备些。
王宅这边的动静自然引来了村民们的好奇,有人问王石井这是要去哪,王石井很干脆地说送爹娘去码头坐船去京城。
王石井的“爹娘”叫得自然,村民们听得是唏嘘不已。他们就不明白了,王老太放着这么有本事的儿子不要,非要逼得人家断亲离宗,到底是为了个啥!
车队走远了,邵云安回头:“进屋吧。熙哥儿,你吃完饭陪妮子练琴,帮安叔照顾好妮子,安叔有事要忙。”
蒋沫熙对邵云安的话又有了反应,他微点了下头,没有拿魔方的右手直接握住了妮子的手。妮子也握紧他的手说:“熙哥哥,我给你弹琴。”
蒋沫熙又是微微的一个点头,拉着妮子就走。邵云安的脸上是深深的笑容,戴着面具的郭子牧吃惊极了:“云安,熙哥儿这是好转了?”
邵云安低声说:“应该是往好的方向恢复了。他今天早上自己穿的衣服和鞋袜。”
“真的啊!”郭子牧可是见证了蒋沫熙从刚来时对外界的全然无感到刚才的明显有回应,他都能想到康辰大哥知道后该有多高兴。
两个人说着话往宅子里走,邵云安道:“熙哥儿跟青哥儿住在一起,等青哥儿回来我让他多注意熙哥儿。有事没事多跟他说说话,说不定熙哥儿很快就能正常与人交流了。”
郭子牧:“对对对,让青哥儿多跟熙哥儿说说话。你看熙哥儿刚才都会主动握妮子的手里。”
郭子榆这两天没回来,若他看到了今天这一幕,也一样会为蒋康辰高兴。
※
车队来到码头时,蒋康宁已经在码头等着了。蒋康宁托岑老帮他给义父带一封信,还有他给义父、义母准备的一些东西。
此去京城的人不少,王石井特地租了一艘比较豪华的大船,就为了让两位老人路上舒坦些。王石井招呼着众人把行李一样样抬上船。
亲自去看了义父、义母和师兄在船上的房间,再叮嘱镖师沿途一定注意安全,照顾好两位老人,临下船前,王石井把一个有点份量的盒子交给义母的贴身婢女。
“娘,到了京城,您和爹莫要委屈自己。”
岑夫人猜到了盒子里是什么,她让婢女把盒子推回给王石井,说:“你兄姐都在京城,爹和娘不会委屈的。”
王石井又推回去:“兄姐是兄姐,这是我和云安的孝心。您难得去一趟京城,喜欢什么就买。云安说了,我要把这个盒子拿回去,他会收拾我。”
岑夫人被逗笑了,岑老道:“孩子们给你,你就拿着吧。”
岑夫人示意婢女收了,笑着说:“那为娘就享你和云安的福了。这阵子采茶、制茶的,你和云安也要注意身子。”
岑夫人如每一位“正常”的母亲那样,一一叮嘱王石井。邵云安和王石井没有感受过爹娘的温暖,岑夫人给两人各缝制了一件衣裳,就放在她屋里的桌子上。
岑夫人这个时候才告诉王石井,让他回去后去她屋把衣服拿走,试试看合不合适。王石井的鼻子有点酸,眼睛有点热。
他的记忆中没有生母给他裁衣的印象。奶奶还活着的时候,是把爹换下来的破衣服改一改给他穿。
奶奶去世后,他一年到头都是破衣烂衫,有时候四婶他们看他实在可怜,会把四叔的衣裳改一改送给他。
后来他长大了,有力气进山打猎,他用猎物换四婶、周婶、银子叔家的旧衣裳旧鞋。他若有新衣裳,不仅衣裳保不住,身上好不容易存下的钱也会被抢走。
一个孝,就是一座他翻不过去的大山。那个时候的他愚昧、无知,怕娘去找族长开祠堂罚他;怕娘把他赶走。后来,他被抓去服徭役,他才慢慢懂得了些道理。
现在,他身上的那座大山已被移开。他有妻有子,有爹有娘;他有人疼有人爱。
船要开了,王石井和大哥蒋康宁站在一起,朝船上挥手。
岑老在船栏边也挥手,喊道:“石井,照顾好云安和孩子们,爹和娘你们无需挂心。”
“爹娘放心,在京城注意身子,我和云安还有孩子们等你们回来。”
岑老、岑夫人、康瑞、曾掌柜等人都用力挥手,船开了。
一直目送船走远,看不到人来,王石井这才放下手。
蒋康宁这才道:“昨日王田岩和他媳妇该是回去了。大哥让他们出了100两银子赎人,50两银子给了下面那些人去喝酒,还有50两在我那儿。”
“嗯,就放大哥那儿吧。我昨晚回去听云安说了。”
“他们没去找你们麻烦吧。”
“他们不敢。”
两人边走边说,谁也没有上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