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恒星暗灭 >  第459章 裂隙之下

终端震动的瞬间,我正攥着拓印纸边缘。

纸角硌得虎口生疼,像根细针扎进神经——艾丽的消息框跳出来时,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下接听键。

"73%到100%用了十七秒。"艾丽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的刺响,背景里能听见主机冷却风扇的嗡鸣,"林,你猜我在残留磁道里挖到了什么?

不是日志,是被覆盖的加密层。"

我喉结动了动,后颈的灼热感突然加剧。

昨天在控制站窗外看到的菌丝细痕,此刻正顺着脊椎往上爬,"说重点。"

"第七容器若开启,其余皆将苏醒。"她一字一顿,"用斯隆的菌丝语言写的,藏在卢峰最后一次修改的代码里。"

会议室的顶灯在视网膜上炸开光斑。

我抓着桌沿的手指发颤,拓印纸在掌心皱成一团——卢峰在视频里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林",在日志里写"阻止我",原来都是密码。

他早就在警告我,第七容器的开启会唤醒其他...

"林博士?"娜塔莎的手搭在我肩上,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你脸色很糟。"

我抬头,汤姆正站在会议室门口,西装领口松着两颗纽扣,像刚从什么地方狂奔而来。

他手里捏着半张照片,边角泛着旧报纸的黄,"伊恩找我聊过了。"他说,声音比刚才轻了八度,"关于镜像隔离计划。"

伊恩从墙角直起身子,耳后的拇指停止摩挲。

他摸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加密文档的缩略图,"汤姆十年前参与过NASA的机密项目,目标是用电磁屏障隔离...容器。"他的目光扫过我,"现在那些屏障的坐标,和你扫描到的震荡波节点完全重合。"

汤姆突然把照片拍在桌上。

照片里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后颈有块蝴蝶状的疤痕——和卢峰实验室监控里那个背影,后颈的轮廓分毫不差。"他是镜像计划的首席生物学家。"汤姆喉结滚动,"三年前在斯隆观测站失踪,和恒星消失的时间线...吻合。"

会议室的通风口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

娜塔莎猛地转身,马尾辫扫过我的手背,"紧急会议。"她抓起桌上的投影仪,红色激光笔在墙上投出联盟标志,"十五分钟后,所有高层必须到场。"她的指甲掐进激光笔外壳,"林需要完全决策权,否则我们连怎么被撕碎的都不知道。"

"你疯了?"汤姆的钢笔帽"啪"地弹到地上,"那是把整个人类的观测网塞进他手里!"

"总比被逐个击破好。"娜塔莎的声音像冰锥,"上周火星站失去联系,前天开普勒望远镜偏转了0.3度——你以为这些是偶然?"她转向我,眼神突然软下来,"林,你需要他们的授权,才能调用全球观测站的数据。"

我盯着墙上的联盟标志,那些交错的星条旗、三色旗、白蓝红条纹在视网膜上重叠。

卢峰的警告,艾丽的解密,汤姆的照片,像拼图突然被人用力拍散,又重新拼成另一个形状——第七容器,其余苏醒,镜像隔离计划,失踪的生物学家...

"好。"我听见自己说,"我需要所有观测站的实时震荡波数据,还有...容器的位置。"

娜塔莎的手指在激光笔上快速敲击,是摩尔斯电码的"确认"。

汤姆弯腰捡起钢笔帽,金属在地面划出刺耳鸣响,"你会后悔的。"他说,但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尖锐,像块被泡软的石头。

伊恩走过来,把手机屏幕转向我。

地图上九个红点正在闪烁,坐标分别是百慕大三角、西伯利亚冻原、南极冰盖...每个红点旁边都标着"未激活"的字样。"冰岛线人说,这些是冷战时期各国秘密建造的地堡。"他低声,"斯隆观测站是第七个。"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昨天在实验室白板上写的"节点崩溃是否可逆",此刻突然变成"第七容器是否就是斯隆站"。

卢峰在斯隆站待了三个月,他启动的不是研究,是...开启。

"会议推迟半小时。"娜塔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正对着终端快速打字,"我需要让东京分部的人把协议传过来。"

我摸出口袋里的拓印纸,褶皱里还留着卡洛斯掌心的温度。

纸背有行铅笔字,是卢峰的笔迹:"如果看到这个,说明我失败了。"

实验室的门禁在午夜十二点自动解锁。

我输入六位数密码时,手指在"7"键上停顿了两秒——斯隆站是第七容器,密码最后一位也是7。

全息投影仪的蓝光在地面投出星图。

我按下深度扫描键,仪器发出蜂鸣,星图突然扭曲成菌丝网络的形状。

九个光点从地底升起,像九颗被线牵着的夜明珠,百慕大的光点最先亮起,接着是西伯利亚,南极...每亮一个,菌丝网络就粗壮一分。

"这不可能。"我对着空气说,声音撞在防弹玻璃上反弹回来,"震荡波监测显示节点在崩溃,不是激活..."

终端突然弹出新窗口。

发件人显示"未知",内容只有一行:"别打开它,林。

门后不是答案,是深渊。"

我盯着那行字,后颈的灼热感变成刺痛。

卢峰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他在视频里说"不要相信任何人"时,眼神里那种近乎哀求的光——原来他不是在说别人,是在说我。

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九个光点仍在缓缓亮起,菌丝网络已经覆盖了半个星图。

终端的冷光映在镜片上,把我的脸割裂成明暗两半。

"卢峰..."我对着空气轻声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

实验室的通风口又发出尖锐的啸叫。

我抬头,镜墙里映出我身后的影子——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后颈有块蝴蝶状的疤痕,正站在全息投影仪的蓝光里,对着我摇头。

终端在此时震动,是娜塔莎的消息:"所有高层已到场,林,该做决定了。"

我最后看了眼镜墙里的影子。他的嘴唇动了动,口型是"别开"。

手指缓缓落下,在确认键上方半厘米处停住。

镜墙里的影子突然消失了,只留下菌丝网络的蓝光,在地面流淌成一片发光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