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徽的府邸里,烛火摇曳。

茹太素匆匆赶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詹兄,听说了吗?”

詹徽放下茶杯,神情严肃。

“宫里的事,我都听说了。”

“陛下不但罢黜了陆知白,还严厉训斥了太子,禁足东宫三日。”

茹太素在椅子上坐下,胖脸上满是得意。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陆知白这棵大树终于倒了!”

詹徽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茹兄,你觉得陛下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海禁的事吗?”

茹太素愣了一下。

“不然呢?还能是为了什么?”

詹徽起身,在房间里缓缓踱步。

“你想想,陛下可不是冲动的人。”

“陆知白在工部的政绩有目共睹,水泥路、运河疏通、北平营造,样样都离不开他。”

“陛下真的会为了几篇文章就断自己的臂膀吗?”

茹太素皱起眉头。

“詹兄,你是说…”

“我觉得,陛下此举是一石二鸟。”

詹徽停下脚步,看着茹太素。

“表面上是在惩罚陆知白,实际上是在敲打太子。”

“敲打太子?”

“你没发现吗?太子这些年来,和陆知白的关系越来越密切……”

詹徽坐回椅子上,声音压低。

“陆知白是驸马,又是工部侍郎,还是太子少保。”

“他既是皇室的女婿,又是朝廷的重臣,更是太子的师傅。”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

“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你不觉得太特殊了吗?”

茹太素恍然大悟。

“你是说,陛下担心这样下去,太子的权力过大?”

“不错。”

詹徽点头。

“太子现在有东宫的班底,有勋贵集团的支持,还有陆知白这样的能臣辅佐。”

“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恐怕…”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茹太素倒吸一口冷气。

“那陛下今天训斥太子,禁足东宫,也是…”

“是的,是在削弱太子的威信,断绝他和陆知白的联系。”

詹徽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陛下这招用得妙啊。”

“既处理了陆知白这个'刺儿头',又敲打了太子,还能向朝臣们表明,海禁的国策不容挑战。”

“一举三得啊。”

茹太素搓着手,脸上满是兴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要趁此机会,联络一些同道,推进我们的计划?”

詹徽摇了摇头。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你想想,陛下虽然罢黜了陆知白,但他的爵位还在,驸马的身份还在。”

詹徽分析道。

“这说明陛下并没有真正要整死他,只是让他暂时退出朝堂。”

“如果我们现在就跳出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茹太素想了想,点头赞同。

“詹兄说得对。”

“那我们就继续观望?”

“对,按兵不动。”

詹徽站起身,走到窗边。

“让陆知白先在栖霞山种他的土豆去。”

“让太子在东宫里好好反思。”

“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看看后续还有什么变化。”

“如果陛下真的要全面否定陆知白的那些新政,那我们自然就安全了。”

茹太素也站起身,拱手道别。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记住,这段时间我们都要小心行事,不要露出任何马脚。”

詹徽送他到门口。

“放心吧,我们都是朝廷的老臣,谁也不会怀疑我们。”

茹太素走后,詹徽回到书房。

他点上一支香,闭目沉思。

陆知白倒了,太子被训斥了。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陛下的手段,似乎太过干脆利落了。

就像是…

就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

……

工部衙门里。

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尚书徐本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的一众官员。

个个面色凝重。

陆知白在的时候,虽然大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的侍郎确实有本事。

水泥路的修筑,运河的疏通,北平行在的筹备,样样都井井有条……

现在他一走,大家忽然发现,很多事情都有点没有头绪了。

水泥的配比,只有陆知白知道确切的比例。

运河的疏通,那些复杂的水利计算,除了陆知白,谁也搞不清楚。

大型建筑的营造,新式图纸都还在陆知白手里。

没有他,工部就像少了些什么,不得劲啊。

很快,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三日后,早朝。

奉天殿里,朝臣们排班而立。

朱元璋高坐龙椅,目光扫过众人。

“工部尚书徐本何在?”

徐本出班叩首。

“臣在。”

“北平建行在的事,筹备得如何了?”

朱元璋的声音不温不火,但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威压。

徐本硬着头皮回答。

“回陛下,图纸和章程正在…正在加紧拟定中。”

“加紧拟定?”

朱元璋的眉头皱了起来。

“咱记得,这事已经交给工部好一段时间了。”

“现在你告诉咱,还在拟定?”

徐本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陛下,这个…核心的水泥配比、营造法式、运河疏通计算等关键技术环节,都遇到了…遇到了一些困难。”

“困难?”

朱元璋站起身,声音陡然提高。

“什么样的困难,让堂堂工部尚书都束手无策?”

徐本跪在地上,汗水滴在大理石地面上。

“陛下,这些…这些技术都比较复杂,需要…需要时间来攻克。”

朱元璋走下台阶,走到徐本面前。

“徐尚书,你不是一直说,工部人才济济,个个都是朝廷栋梁吗?”

“怎么,是离了陆知白,咱的工部就成了拉不动磨的老驴了?”

“一个个都是朝廷栋梁,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徐本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朝臣也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大家都明白,陛下这是在拿工部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