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你越信我越真 >  第59章 为虎作伥

可话音未落,屋内非但没开门,反而传来越发惊恐的声响。各种物件被撞翻、挪动的杂乱声此起彼伏。最后,一声充满恐惧的嘶吼穿透门板:

“滚!你这东西快滚!休、休想蒙骗我!”

这反应.

难道此处曾闹过邪祟?

不然,为何斥骂的是“东西”而非“人”?

杜鸢心中顿时有了计较,斟酌片刻后,他说道:

“可是附近闹了邪祟?老人家,您放心,我是个道士!不仅不是邪祟,而且是专门对付这些的!”

声音很苍老,显然是个老人的。

“道,道士?胡说!现在哪里还有道士敢来这里!你,你果然是想蒙骗我们给你开门!”

屋内,一对老夫妇正背靠着墙,老头双手死死攥着柴刀,一双老眼死死瞪着门板,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凶物破门而入。躲在他身后的老妇人,则紧紧揪着他的衣角,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再无声息。

老头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手中柴刀“当啷”一声脱力坠地,整个人也跟着软了下去,喘息道:

“老婆子,外头外头那东西,该是走了吧?”

老妇人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稍稍落地,随即忍不住埋怨起来:

“都怨你!偏说村里没人了,那鬼东西不会再来!这下好了,真给招来了吧!”

老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满脸无奈:

“不烧火,吃啥?总不能顿顿抓把糙米干咽吧?肚子受得了,米缸也扛不住啊!”

老妇人心里也明白,可这世道.她越想越悲,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老头看得揪心,却束手无策,只得默默捡起柴刀,去灶台边生火。看他灰头土脸,手忙脚乱的样子,老妇人叹了口气,擦干眼泪,默默上前接过了活计。

夜色渐深。两个老人不敢合眼,裹着被褥蜷在墙角,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着近来的惨事。

“你知道吗。老张头一家全被吃了!连那小孙子都没放过。造孽呦,那孩子才多大啊.”

“还有李家夫妇,都当他们早早逃出去了。谁成想,居然被人发现死在路边,浑身上下,就剩个脑袋和一副骨架子!”

老妇人声音发颤,压得更低:

“都说,这是杀鸡儆猴,叫咱们断了往外逃的念想!”

老头听得连连叹气,老眼里满是悲凉。

“从前我总念叨老大走得太早,如今看来,早走好,早走好啊!省得跟着咱们在这不人不鬼的世道里遭罪。”

老妇人也深深一叹。

“不是说皇上是真龙天子吗,怎么皇上还在呢,都镇不住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啊!”

老头正想说,要皇上真是天子,西南这边又怎会遭灾三年不去。

可刚张开嘴巴子,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吓得两个老人急忙收声,继而缩在一起死死盯着屋门。

老头本想开口质问是谁,可老妇人却急忙捂住他的嘴巴,以免让人知道这里面还有人。

故而屋里越发死寂。可屋外的敲门声却是越来越急。

最终一个带着哭腔且分外虚弱的女声穿透门缝,幽幽飘了进来:

“老嫂子,是我啊,我,张家的媳妇!我,我带着孩子逃掉了,求求您开开门,孩子好饿,我好冷!”

声音十分耳熟,惊的两个人老人互相对视而去。

老头没有说话,但看嘴型分明是在问:

‘不是说老张一家都被吃了吗?’

老妇人急忙小声摇头道:

“我,我我也只是听说!”

当时大家伙都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难,哪里知道具体的?

两个老人在屋里不知所措,屋外的女人则是越发绝望的说道:

“求您了,求您了,我没什么,可孩子饿了太久了,我,我怕他再不吃一点东西就要饿死了!”

“我一家都没了,我不能再没了孩子啊!”

听到这里,两个老人终于是心头一软的上前打开了房门。

“张家媳妇,快,快进来吧,我们还剩下点糊糊,先给孩子对付一下!”

开门之后,他们的确见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地上。

然而,她并非面朝屋内,而是背对着门扉。

“张家媳妇?”这诡异的一幕让两个老人脊背发凉,但看着女人怀中似乎抱着孩子,他们还是迟疑地唤了一声。

话音未落,那女人的头颅竟生生扭转到脑后,咧开嘴对着他们笑道:

“哦呀,真开门了啊?”

声音还是张家媳妇的声音,那张脸也依旧熟悉,却分明是——老张的脸!

“你,你是什么东西?!”两个老人吓得魂飞魄散,踉跄后退,几乎跌倒。

那东西以一个奇诡无比的姿势从地上撑起,头颅转回原位,四肢着地爬行了几步,方才缓缓起身。

更可怖的是,在它起身的过程中,它的身形如同融化的蜡像般不断扭曲、变幻着模样——老张一家、李家夫妇、周家三口.

不过一个起身的功夫,两位老人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熟悉的邻里面孔,在那东西身上接连闪现。

“你,你这孽障!真把他们给吃了吗?!”老人声音颤抖,惊骇欲绝。

扭动着脖颈的那东西发出一声怪笑:

“怎么能说是‘吃’了呢?分明是他们上辈子积了缘法,都给大王做了祭品!等大王功德圆满,他们也就得道了啊!”

两个老人再不敢说话,只能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那东西则是越发满意的打量着他们。

它很喜欢这种恐惧。

若是直接送到大王跟前,不过是三两下便囫囵入腹,哪能像此刻这般细细品味?因此它故意放慢了逼近的脚步。

只为多欣赏片刻,那两张老脸因极致惊恐而扭曲的精彩模样。

若能再诱出些抛妻弃子、互相背叛的丑态,那就更让它心满意足了。

它最爱玩这把戏——先假意应允对方,待那点可怜的希望刚刚燃起,自以为逃出生天之际,再狠狠将其扑灭!

可走着走着,它就发现两个老人的面容不对了起来。

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惊讶。

以及在看自己的身后?

惊醒之下它猛然回头。

只见一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房门之前,背手静立,正平静地注视着它。

片刻之后,道了一句:

“为虎作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