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修士,哪怕是天之骄子,修行之路上也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丹药虽好,每一次服用,都是一次对道基的考验。
丹毒日积月累,轻则修为停滞,重则根基受损,走火入魔。
可自家这闺女……
这哪里是修仙?
这分明是开挂!
没钱修什么仙的具现化!
只要资源足够,理论上,他完全可以把女儿“喂”成一个修为深不可测的绝世高手!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平灿开始了女儿养成计划。
他先是从最温和的不入品级的气血丹开始,每天一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儿的反应。
李梦月咂吧着小嘴,吃得津津有味,除了打了个充满灵气的饱嗝,竟无半分不适。
李平灿放下心来,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蕴灵丹、壮体丹、清心丹……各种一阶的丹药,被他换着花样地塞给女儿。
而李梦月来者不拒,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愈发显得红润可爱。
她的力量与法力,在这等“填鸭式”的喂养下,飞速增长。
两年光阴,弹指而过。
三岁的李梦月,在各种丹药的“投喂”下,体内积攒的法力与气血,已经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虽然她还不懂如何运用,但这股力量,却实实在在地潜藏在她那小小的身体里。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娃娃,但其本质,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数值怪”。
这日,李家后院。
李元虎正赤着上身,挥汗如雨,一套虎形拳打得是刚猛霸道,气势十足。
“哥,你好厉害!”
李梦月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拍着小手喝彩。
“那是自然!”
李元虎擦了擦汗,看着自家这个最是疼爱的妹妹,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虎子哥这力气,以后保护你,谁也不敢欺负!”
“那好,哥,你陪我玩游戏吧!”李梦月歪着脑袋,“我要是赢了,你要给我买那小宠物,养在你院子里。”
李梦月所说的小宠物,其实是一条长约一丈的巨蟒,乃是宝兽。谢媛起初知道小闺女想养宠物是尤为赞成的,但当得知李梦月想养蟒蛇,三魂惊了六魄,严词拒绝。
李元虎也不知道小堂妹哪里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喜好,偏偏不喜欢兔子狸猫,非要养些蛇、蛙、蜥蜴……与寻常女孩子的爱好截然不同。
但也没有拒绝,笑着问道:“什么游戏?”
“扳手腕,我们来比力气!”
李元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跟我比力气?哥哥怕一不小心,把你给掰断了。”
“那你就让让我呗,你用一根手指头,我用两只手。”李梦月撅起了小嘴,“哥哥不敢吗?”
“谁说我不敢!”李元虎不以为意的笑道:“来就来!不过说好了,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他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勾住了妹妹的手掌心。
“我让你先用力!”
“好!”
李梦月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那张粉嫩的小脸上,露出了无比郑重的表情,长长的吸气哈气。
“呼呼呼!”
可就在李元虎以为她要开始发力的瞬间,李梦月却忽然指着他的身后,发出一声清脆的惊呼:“呀!哥哥快看!我爹回来了!”
李元虎下意识地回头。
就是这一刹那的松懈!
李梦月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狡黠,她猛地一用力,那股积攒在体内的力量,瞬间爆发!
“诶?!”
李元虎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手指上传来,他那根手指,竟被硬生生地掰了过去!
他有些懵,看着正捂着嘴“咯咯”偷笑的妹妹,脸上写满了怀疑人生的惊讶。
‘我……我竟然输给了一个三岁的奶娃娃?’
李梦月却不管这些,得意洋洋地宣布:“哥哥输啦!”
“大哥,谁让你看不起梦月妹妹,你太大意了,阴沟里翻船啦!”
一旁正在算账的李元喜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李元虎对妹妹疼爱,对亲弟弟可不客气,一巴掌拍在李元喜脑门上,“让你得瑟,跟你有啥关系。”
旋即又看向李梦月,该说不愧是三叔的亲生女儿吗?
种种出人意料的优秀,似乎也相当的合理啊!
…………
李家静室之内。
一股如山岳般沉凝厚重的气息,缓缓地自李平福体内弥漫开来。
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脸上无悲无喜,整个人仿佛与这方天地融为了一体。
四十二岁,对于一个武者而言,过了气血最鼎盛的黄金时期。
可李平福的气血,却依旧雄浑如江河,甚至比年轻时更加凝练。
这得益于他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更得益于《五灵戏》与魂木的感悟,还有源源不断的丹药支持。
如今,他终于触摸到了那道巅峰的门槛。
“破!”
随着他一声低喝,丹田之内猛然一颤,劲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蜕变!
身体表面,竟浮现出一层淡淡的五彩宝光。
终于,当那滴真元彻底凝聚成固态,一股远超先天的恐怖威压,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神武境,成了!
感受着体内那股圆融如意,生生不息的力量,李平福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迷茫。
“这就是神武境吗?”
他走出静室,遇到正在院中品茶的李平灿。
“恭喜大哥,踏入武道之巅。”李平灿笑着为他斟上一杯茶。
“武道之巅……”李平福接过茶杯,苦涩一笑,“可我感觉,前面……好像没路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攀上了一座绝峰,放眼望去,云海苍茫,却再也找不到更高的地方。
空虚,而又无力。
“谁说没路了?”
李平灿放下茶杯,“大哥,你可曾听过,上古之时,有炼体大能,肉身成圣,拳碎虚空?凡俗武道,止于神武。但你我兄弟,为何要走凡俗之路?”
没有灵气,无法成为炼体修士,因为上古炼体修士,虽锤炼肉身,但也以灵气为源动力。
但以武入道,则是相当于开创一条新的体系与境界。
李平灿自认武道悟性平平,如今成就,全都依托于德鲁伊对天地万物的感悟观察,相当于“作弊”,因此没办法开创新的体系,但大哥李平福,侄子李元虎,未必不行!
听到李平灿的话,李平福重燃信心。
这世间的道理大抵如此,想的越多,做的越少,人生越迷茫。
谁也不知道前路如何。
倒不如信任自家兄弟,一条道走到黑,不管结局如何,都是一段值得回忆的经历。
…………
数月之后,松岭州府,乡试武举。
来自州府各县的武道才俊们汇聚于此,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一举夺魁,扬名立万。
李元虎立于人群之中,神情沉静,目光扫过高台之上那几位主考官,又看了看身旁两位最引人注目的对手,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那两人,皆是出身于州府之内有名的“仙武”背景的种子选手。
左手边的,是“烈山武馆”的嫡传弟子,王烈。
他身材高大,一身赤红色的劲装,手中提着一柄造型夸张的大刀。
右手边的,则是“听雨剑阁”的传人,柳絮。
一袭青衫,身背一柄古朴长剑,面容俊秀,气质飘逸,只是那双狭长的眼眸中,偶尔闪过的一丝阴柔。
这两人,不仅是此次武举夺魁的大热门,背景深厚,更是李元虎最大的竞争对手。
“铛!”
铜锣声响,比试开始。
“第一场,负重跋涉!”
随着考官一声令下,所有考生都背上了重达三百斤的铁砂袋,开始了长达百里的跋涉。
那两人一马当先,步履轻健,遥遥领先。
而李元虎,则不紧不慢地跟在第二梯队,呼吸平稳,节奏不乱,仿佛背上的不是三百斤的铁砂,而是一袋棉花。
他牢记着三叔的叮嘱:藏锋。
李家如今,不需要再出一个锐意进取的“榜首”,需要的,是一个能稳稳当当,扎根于军旅之中的“基石”。
第一名,太扎眼,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要刚刚好,既能展现实力,得到重视,又不至于锋芒太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李元虎都完美地贯彻了这一策略。
弓马射术,他只射九环。
兵器使用,他表现中庸。
很快到了最后的对决。
“李元虎是吧?”
王烈扛着他的火焰大刀,咧嘴一笑,“你很有意思,比那些软脚虾强多了。来吧,让我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这烈阳刀更霸道!”
他没有丝毫废话,大刀一挥,朝着李元虎当头劈下。
李元虎脚下步法变换,猿戏的灵巧与鹤戏的轻盈施展开来,身形在擂台上拉出一道道残影,竟在那看似避无可避的刀芒之中,游刃有余地穿梭起来。
“嗯?”王烈一愣,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会用蛮力的家伙,身法竟也如此诡异。
他刀法愈发狂暴,将整个擂台都笼罩其中。
李元虎却始终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看似摇摇欲坠,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攻击。
一炷香后。
王烈渐渐感到力不从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刀法虽猛,却也极为耗费气血,就要搏命之际,李元虎身形一晃,露出一个破绽,被王烈抓住机会,一刀逼下擂台。
“承让了。”
王烈大松一口气,他胜得并不轻松,再无先前的气焰,额头也见了汗,手臂上还留下了一道道淤青。
这还是对方留手了的结果。
若李元虎不惜代价,以伤换伤,自己未必能赢。
李元虎抱拳笑笑。
这个结果是他有意为之。
李家,需要的不是一时的意气风发,而是长久的安稳传承。
“这李家的小子,根基倒是扎实,就是这性子,太稳了,少了几分年轻人的锐气。”
高台之上,主考官抚须点评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欣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含的惋玩。
李元虎听到这话,心中不以为然。
时过境迁,二叔当初金榜题名,靠的是锐意进取,一往无前。因为那时的李家,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打响名头。
可现在不同,要做的不是争强好胜,不需要冒不必要的风险。
锐气?
那玩意儿,是留给真正的敌人的。
他对着主考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荣幸。
这武举第三的名头,也拿得心安理得。
…………
武举县试的喧嚣还未散尽,李元虎还没来得及走下擂台,便被一群闻风而来的“媒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哎哟!我的李家大公子哟!”
王媒婆一上来,那嗓门尖得能穿透云霄。
“您瞧瞧您这身板,这气势,这威风!老身我做了一辈子媒,就没见过像您这般英武的少年郎!”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李元虎往自家方向引,“来来来,快见见我们家小姐。我们周大人说了,对您是欣赏得不得了,愿将掌上明珠许配与你,只要您点个头,这嫁妆,保准从城东排到城西!”
李元虎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是脑子里一团浆糊。
他从小到大,除了练武就是吃饭,何曾应付过这等场面?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这不合适吧……”李元虎挠了挠头,憋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哎哟!有什么不合适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王媒婆眼见有门,更是热情似火,“我们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温婉贤淑,最是配得上您这样的英雄好汉!”
周围的百姓们也是跟着起哄。
“李家公子好福气啊!这可是周大人的千金!”
“就是就是!有这岳父想,下辈子不愁了。”
一时间,恭维声、羡慕声、起哄声,如同潮水般将李元虎淹没。
他一个后天高手,面对危险都未曾皱一下眉头,此刻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想拒绝吧,可看着周家那庞大的阵仗,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要是处理不好,不仅是驳了周大人的面子,更会让人觉得他李家有点成就就目中无人,不知好歹。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侄儿顽劣,见笑了。”
李平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场中,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步履从容,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度。
“二叔!”
李元虎见到救星,顿时如释重负。
王媒婆和周家管事见到李平安,脸上神色也收敛了几分,连忙躬身行礼。
李平安先是对着周家的方向拱了拱手,笑道:“周大人厚爱,我李家上下感激不尽。只是……”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与歉意,“只是元虎这孩子的亲事,家中长辈早有定夺,实在是不敢误了周小姐的良缘啊。”
“什么?早有定夺?”王媒婆一愣。
“正是。”
李平安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道:“元虎他自小便与武馆的一位孙师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大哥大嫂见他们情投意合,早已私下为他们换了庚帖,只待元虎及冠,便为他们完婚。此事虽未对外声张,但在族中已是人尽皆知。周大人一番美意,我李家心领了,只是这姻缘之事,终究是讲究个先来后到,还望周大人海涵。”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既抬举了周家,又点明了自家的情况,更是用“长辈之命”这种最无法反驳的理由,将此事挡了回去。
周家的管事和王媒婆虽然心中不甘,却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总不能强逼着人家退婚吧?
那传出去,岂不成了强抢民男的恶霸了?
他们只能强挤出笑容,说了几句“可惜了”“是我们唐突了”的场面话,便灰溜溜地带着人马离去了。
…………
回城的马车上。
“二叔,您真是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你啊……”李平安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后这种事,还会更多。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二叔,我有点不明白。”
李元虎挠了挠头,“您当初不是也与慕家联姻吗?为何到了我这里,却……”
他想问,为何家族的长辈们,似乎并不在意他能否与一个权贵家族联姻。
李平安闻言,脸上的笑容变得温和而深远。
他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追忆。
“虎娃,你可知,为何我要娶慕家女?”
李元虎摇了摇头。
“因为那时候的李家,还不够强。”
李平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我们就像一棵刚破土的幼苗,需要借助外力,才能在风雨中站稳脚跟。与世家联姻,是为了人脉,是为资源,是为了让我们李家,能以最快的速度,摆脱任人拿捏的命运。我们这一辈的‘不自由’,是为了换取你们这一辈,能有选择的‘自由’,当然,你二嫂为人温婉体贴,我并不曾后悔。”
一番话,让李元虎怔住了。
那份看似理所当然的“自由”,原来竟是如此的来之不易。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李元虎的眼眶有些发酸。
“二叔……”他声音有些哽咽。
“行了,一个大小伙子,别跟个娘们似的。”
李平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锋一转,打趣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跟那个孙家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给个准话?你三叔可都跟我念叨好几次了。”
“咳咳!”
李元虎被这突如其来的调侃呛得是满脸通红,连连摆手,“二叔!您…您别听三叔胡说!师姐她…还没说让我上门见她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