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的无解之药,不过是坐井观天。我恰巧遇到了云游的神医,一副银针,几味草药,便解了你那自以为是的算计。”她淡声道。
“神医?不可能!哪有什么神医!”慕青棠根本不信,歇斯底里地尖叫。
“信不信由你。”赵玖鸢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她转向慕荣盛,语气坚定:“兄长,我的决定不变。将她带回府中,对父亲母亲说清原委。过几日,便将她风风光光地嫁去许家!国公府会给她一份体面的嫁妆,全了这十几年的情分。”
“父亲母亲不会答应的!他们不会看着你把我推进火坑的!放开我!我要见母亲!母亲!!救救我啊!!”慕青棠哭喊着被慕家的侍卫按住,拖了下去。
慕荣盛顾不得慕青棠,他看着赵玖鸢,眼神复杂。
他被深深地震撼了,此时他才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孪生妹妹,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坚韧、智慧得多。
慕青棠将他迷惑了许久,他竟从未察觉。
赵玖鸢察觉到慕荣盛的视线,她知道他此时心情十分复杂,便率先开口。
“兄长先带两位妹妹回去吧,今日之事,还请兄长同父亲母亲说明。”
慕荣盛沉默半晌,还是听了她的,带着惊魂未定的赵溪明,往山下走去。
沈焱瞥了一眼仍旧杵在一旁的谢尘冥,对赵玖鸢道:“鸢儿,你上我的马车吧,我送你回……”
“沈二公子。”谢尘冥却拦住了他,“她自有本将相送。”
沈焱也来了脾气:“谢将军,你为何总是纠缠着鸢儿姑娘不放?”
谢尘冥却没回答,而是将视线落在了赵玖鸢身上。
赵玖鸢知道,她是时候和沈焱撇清关系了。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沈公子误会了,并非谢将军纠缠我。而是我……需要谢将军的帮助。”
沈焱的眉头拧得更紧:“他能给的,难道我不行?鸢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
“沈公子。”赵玖鸢打断他,“是谢将军助我与亲生父母相认,日后,谢将军还要帮我探查弟弟妹妹的身世。还有……”
“今日之事,也多亏谢将军相助。”
听着她细数谢尘冥为她做的事,察觉到她对谢尘冥的依赖,沈焱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鸢儿,你明知我对你……”
“公子对我的心意,并非全然是为我本人,不是吗?”赵玖鸢更加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的心思。
沈焱猛地一震,瞳孔骤缩。
赵玖鸢的目光坦然地望着他,微微叹息一声:“若我没有猜错,公子如此待我,大约是因为我这张脸,与公子曾经深爱、却不幸早逝的那位故人,有几分相似吧?”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沈焱的心上。
他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一下,眼中充满了被戳穿秘密的狼狈。他觉得痛苦又难堪。
沈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玖鸢那淡漠的眼神,让他无法说出违心的话。
“斯人已逝,公子情深,令人敬佩。”赵玖鸢的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却也无比疏离,“但我只是我。不愿,也不能成为任何人的寄托或影子。”
“公子是重情重义之人,更应珍惜眼前人,莫要让过去的遗憾,束缚了当下的真心。也莫要在我身上,再浪费你宝贵的心意了。”
沈焱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灰败和痛楚。
他看着眼前这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女子,她看透了他,也彻底拒绝了他。
他所有的深情、所有的殷勤,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错误。
巨大的失落和羞耻感几乎将他淹没。
山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
沈焱沉默了很久,久到赵玖鸢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终于,他抬起头,死死盯着赵玖鸢,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所以……生辰宴那日,替你解了‘春光醉’之效的人,是不是他?”沈焱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沉默不语的谢尘冥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玖鸢的心猛地一沉。
她没想到沈焱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她下意识地看向谢尘冥,他也正看着她,眼神深邃复杂。
赵玖鸢明白,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让沈焱彻底死心。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绝。
“是。”
一个字,轻飘飘落下,却重若千钧,彻底砸碎了沈焱最后一丝幻想。
沈焱的身体晃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看着赵玖鸢坦然承认的脸,又看向旁边那个神色淡然的谢尘冥。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好……很好……”他声音嘶哑,“原来……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不再看任何人,失魂落魄地转身。
那月白的锦袍在风中显得格外孤寂,沈焱踉跄地消失在下山的小径上。
赵玖鸢抿着唇,直到沈焱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冷声问:“谢将军,满意了吗?”
谢尘冥却突然将她按在石壁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今日的计划里,本没有他,为何他又跟着来?”他质问道。
山风卷起赵玖鸢鬓边的碎发,她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坦然地迎视着谢尘冥的双眸。
“因为,我需要他来。”
谢尘冥的瞳孔猛地一缩:“需要他?你……”
“因为只有他来,慕青棠才会来。”赵玖鸢打断他,“我太了解她。若只我和兄长、明儿来此,她定会找借口推脱。或者即便来了,也会更加谨慎,未必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然而,她对沈焱余情未了。在路上又屡次见我们二人举止亲昵,定然忍不住会冒险,对我下手。”
看着赵玖鸢那双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眸子,里面没有丝毫对沈焱的留恋,只有纯粹的算计。
谢尘冥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微微侧开身,让出通往马车的路,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风大,先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