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带上好消息,苏凤昭在路上不断懊恼,顾时安握着她的手劝了好一阵,她才安静下来。
小高是自己人,嘴又严,顾时安不怕他会泄露消息。
海岛就是一年四季都没有休息的时候,物产较为丰富,就是苦了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
他们只能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
车子从村里穿过,停在李海洋家门口。
家里没人,小高跑下车去地里喊人。
十分钟后,李海洋和小高互相追逐着跑了回来。
“高扬你个臭小子!看我的脚跑不动了你还跑那么快!”
高扬大喇喇地笑,“海洋哥,你这还叫跑不动?我不跑快点就要挨揍了!”
李海洋看着高扬奔跑的身影,心中不由感慨,又怀念起当兵的日子了。
他的脚就是跛了点,实际上能跑能跳,但父母担心,他走快些都要说他两句。
他很久都没这么肆意地奔跑过了。
“嫂子!团长!”
苏凤昭趴在车窗边冲李海洋微笑,“又来打扰你们了。”
李海洋摆手,“咦!嫂子,你这话说的!快下车进屋坐,外面热,我给你们开椰子喝!”
李海洋拿出四个椰子撬开,又端出一盘黄澄澄的芒果干。
苏凤昭也不客气,捏起一块芒果干咬下一口。
果肉厚实,甜中带酸,香而不腻。
“嗯!这个芒果干好吃!”
李海洋脸上堆着笑,“好吃吧!一会儿装一包带走!”
苏凤昭连忙摆手,“哈哈哈,不成不成!你们留着自家吃!”
“没事,嫂子你爱吃就带些走,家里多着呢!上次你送的米和菜太好吃了,我妈还叫我找机会感谢你呢!”
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苏凤昭瞅了一眼面色如常的顾时安,讪笑道:“就是供销社随便买的,不至于不至于。”
应该没被顾时安发现吧?
顾时安低头喝椰子水,忍不住勾唇,现在才想起来会被他发现呢?
“随便买的?城里东西真好!那米饭煮出来香飘二里地!”李海洋夸张地道。
苏凤昭不说话了,笑了笑,疯狂咀嚼芒果。
这次来,他们也自备了菜和粮食,总不好每次都白吃人家的。
顾时安行动不便,在村里行走很惹人注意,所以苏凤昭就没让他陪着。
趁着父母下工之前,溜进牛棚附近的小屋,拿出自己提前做好的菜。
她想到父母在吃苦,每次做到好菜就会留一盘一碗出来,不知不觉地就攒了满满一桌。
徐清雅提前下工回牛棚做饭,刚走到门口就闻见了十分霸道的香气。
疑惑地推开门,屋里坐着的人也转过头来和她对视。
她欣喜地喊道:“昭昭!幺幺儿,你怎么来了?”
苏凤昭小嘴一瘪,上前抱住她,不说话,眼泪一直流。
她这举动把徐清雅吓得不轻,“昭昭,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哭了?顾时安欺负你了?你这孩子,你别不说话啊!你要心疼死你妈是不是?”
徐清雅着急又无可奈何,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受了什么委屈和妈说!妈一定帮你讨回来!”
苏凤昭吸了吸鼻子,退出母亲的怀抱,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喉咙哽咽,“没事,我们好着呢,您别担心~”
手上都是灰,徐清雅想帮她擦眼泪又顿住了。
苏凤昭见状,抬手把眼泪一抹,咧嘴露出贝齿,“嘿嘿~我就是太想你了嘛~有妈妈就是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徐清雅心头一软,眼眶湿润,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这孩子,还跟着小孩儿似的,一上来就哭,差点把你妈我吓死!”
苏凤昭挽着母亲的胳膊在小桌前坐下,“呸呸呸,什么吓死不吓死的,妈妈你要长命百岁!”
“这一桌菜都是你做的?”外头没有烟火气,徐清雅猜是女儿从军属院带过来的。
东西都是用铝饭盒装着的,还冒着热气。
“嗯~”苏凤昭骄矜地翘起唇角。
“等我再煮个鱼丸汤就可以开饭了~”汤汤水水不好带,她才把食材带了过来。
而且之前做了很多鱼丸,也给他们带了一袋方便吃。
苏凤昭起身去外头烧火,徐清雅跟着起身。
“妈,用不着你,你坐着就好。”
徐清雅抬手,笑道:“知道我们家幺幺儿厉害了,一个人都能做满汉全席了,但是妈想先洗个手行不?”
苏凤昭失笑,“哈哈哈,行!”
干鱼丸要多煮一会儿,苏凤昭架上蒸屉,顺道热一下馒头。
她站在路口眺望,乡间小道上远远走过来三个人。
她用力地挥手,而三人也忘却了疲倦朝她跑过来。
苏凤昭忽然想起高中和大学时期,每次放假回家,父母总会歇业半日,做好一桌她爱吃的菜等她到家。
记得有次寒假她没抢到直达车票,只能转来转去,最后坐了黑车回家,摇摇晃晃的车子停在车站附近,她打车回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让父母先吃,不用等她。
但到家时,父亲穿着睡衣在楼下接她。
推开家门,菜香扑鼻而来,抬眼看去,母亲正在厨房里煮她最爱吃的豌豆尖滑肉汤,外地吃不到那么嫩的豌豆尖。
炒菜都做好了,只有这个菜,母亲听到楼道里父亲掏钥匙的声音才下锅。
豌豆尖鲜嫩,要即煮即吃才美味。
她当时嫌麻烦,叫他们饿着肚子等一晚上实在没必要,吃到第一口的时候却泪目了。
对等待的人来说,等待总是值得的。
这种牵挂,她到现在才懂。
没关系,现在换她为她爱的人准备一桌他们爱吃的菜了。
她也觉得很值得。
短暂的相聚,她没提起的事,他们也没问。
一家人在美味的菜肴里诉说着平淡的日常,如此,也不甚幸福。
知道顾时安也来了,徐清雅夫妻没有午休,远远地跟着女儿将她送到大队支书家,和顾时安互相致意后,目送他们驱车离开。
苏凤昭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人影,又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
顾时安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慰。
“顾时安。”
“嗯?”他微微低头倾听。
“给爸妈打电话吧。”
“你应该也很想他们吧!”
顾时安微微一愣,往家里打电话吗?他极少做这样的事,几乎可以说没有。
思念吗?确实有。
看过了母亲的来信,大气的字絮絮叨叨地说着日常,就像在他眼前念叨一样。
他偶尔也会给家里写信。
但电话和写信不一样。
写信可以几番斟酌再动笔,信件也要在路上辗转几个日程才送达。
电话是那头的人一直在等待,他发出一个声音,那边就会有回应。
但他和家人联系极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