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军区总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初秋的凉意。
秦守靠在走廊长椅上，左眼缠着绷带，指间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窗外梧桐叶落，远处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嗡鸣。三天前那架载他们离开昆仑的军用直升机，现在又送来了新的人。
走廊尽头，两名穿黑色制服的男子快步走来。领头的中年人肩章上缀着银色松枝，眼角皱纹里嵌着风霜。他在秦守面前站定，目光扫过那根烟。
"医院禁烟。"
秦守没动，只是拇指摩挲了下烟卷："没点。"
中年人从公文包取出平板，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是昆仑山脚某个废弃气象站，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往厢式货车搬运培养舱。舱体透明，隐约能看到蜷缩的人形。
"七十二小时前拍的。"中年人声音很平，"暗河残部带走了至少十二具克隆体原型。"
秦守终于抬眼："你们'异常事务调查局'就这点能耐？"
"许峰。"中年人突然伸手，"原西南军区'猎隼'特种大队指挥官，现调任调查局特别行动处。"
他的手悬在空中，虎口有枪茧。
秦守看了两秒，伸手一握即分："秦守。"
"知道。"许峰收回手，"罗颖颖的伤情报告我刚看过，子弹擦过肺叶，没伤到动脉。"他顿了顿，"陈北斗的尸体没找到。"
长椅旁的窗户映出秦守绷带下的轮廓，没说话。
许峰示意助手递来文件袋："这是你要的东西。叶尘的机械核心数据，国术协会现存所有内鬼名单，以及..."他压低声音，"暗河在东南亚的新据点坐标。"
文件袋很轻，秦守捏了捏，摸到金属硬物的轮廓——一把保险箱钥匙。
"军方不会公开追查暗河。"许峰的声音像钝刀割肉，"但有些档案室的监控...偶尔会坏十分钟。"
梧桐叶的影子在两人之间摇晃。
病房门开时，罗颖颖正对着镜子拆锁骨处的缝合线。
医用托盘突然被按住，她头也不回："这针脚真丑。"
"战区医疗条件有限。"秦守把文件袋扔到床头，"能走吗？"
罗颖颖扯掉最后一段线头，血珠沁出的瞬间就被指尖涌动的红光抹去："克隆体数据？"
"不全。"秦守拉开窗帘，夕阳把病房染成橘红色，"暗河在东南亚有个岛。"
文件袋里的卫星照片上，环形珊瑚礁围着座灰白色建筑群，停机坪涂着褪色的蝎子标志。罗颖颖用指甲在某扇窗户上划了道痕："玻璃是防爆的，但气窗换气系统..."
"每周三上午十点检修。"秦守从钥匙扣取下微型存储器插进平板，建筑剖面图立刻展开，"叶尘黑进去的。"
三维图中，地下三层标着红点，放大的画面显示数十个圆柱形培养舱。其中三个舱体被特别标注，内部漂浮的人形轮廓隐约能看出女性特征。
罗颖颖的瞳孔微微收缩："我的克隆体？"
"更糟。"秦守放大图像，舱体标签写着【血咒载体-改良型】，"他们在尝试融合兵魔神碎片与血咒基因。"
窗外传来乌鸦叫声，两人同时沉默。五年前罗家灭门案后，暗河一直在搜集血咒之力的样本。
罗颖颖突然扯开病号服领口，露出心口的暗红色纹路——形如蝎尾的疤痕正在缓慢搏动："他们在我心脏里留了追踪器。"
秦守的绷带下渗出暗金色，黑瞳视野中，那截"蝎尾"其实是微型生物芯片，表面刻着与青铜门相似的符文。
"取出来会触发警报。"
"不用取。"罗颖颖系好扣子，"将计就计。"
燕郊报废车辆处理厂，月光被堆积如山的金属残骸切割成碎片。
秦守踢开半扇变形的车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厂房深处传来电弧焊的蓝光，映出个弯腰修理机械臂的背影。
"密码。"秦守停在五米外。
背影没回头："'问题不大'。"
机械关节转动的咔嗒声里，叶尘的"新身体"转过来——躯干是军用外骨骼改装的，左臂接的是挖掘机液压钳，右眼闪着廉价的红色LED光。
"帅吗？"液压钳开合两下，"垃圾堆里拼的。"
罗颖颖从阴影里走出，指尖弹出一枚血珠。血珠悬浮在叶尘胸口破损的装甲前，化作细线钻入内部电路。几秒后，某块芯片"啪"地弹出，被她捏碎。
"暗河的追踪程序解决了。"她甩掉指尖的焦痕，"你现在的信号源在马来西亚海鲜市场。"
叶尘的LED眼闪烁两下："说正事。暗河那个岛在印尼和菲律宾交界处，名义上是海洋生物研究所。"液压钳展开成投影仪，空中浮现建筑模型，"重点在地下四层——他们在复刻昆仑山的青铜门。"
模型局部放大，显示出缩小版的锁龙阵，七个节点中已有三个亮起红光。
"兵魔神没死透？"秦守的绷带无风自动。
"比那更糟。"叶尘调出段模糊视频，画面里是具浸泡在绿色液体中的骷髅，头骨天灵盖镶着块黑色晶体，"暗河从国术协会偷了具三百年前的尸体——墨离遗骨。"
投影切换成光谱分析图，黑色晶体的分子结构与秦守左眼完全吻合。
罗颖颖的血咒在掌心凝成尖刺："他们要复活初代黑瞳？"
"或者造个更强的。"叶尘的机械臂变形成炮管，"好消息是还缺关键材料——你的左眼，她的心头血，以及..."炮管指向东南方，"藏在暗河总部的兵魔神脊椎骨。"
夜风吹散废铁堆上的薄雾，远处传来野狗撕咬的声音。
一周后的午夜，雅加达暴雨如注。
廉价旅馆的电视机播报着台风预警，画面时不时闪烁。秦守用匕首挑开窗帘一角，对面大楼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镜头镀膜反射出诡异的紫光。
"第三批了。"他松开帘子，"暗河在排查所有亚裔旅客。"
浴室水声停歇，罗颖颖裹着浴巾走出来，锁骨处的缝合疤痕泛着淡红。她甩了甩湿发，指间红光闪烁，发梢蒸腾起细密水雾。
"明早的渔船已经打点好。"她穿上黑色战术背心，心口的蝎尾纹被特殊材质遮盖，"船老大说最近有美军潜艇在附近海域活动。"
秦守拆开新买的手机，取出SIM卡折成两半："不是美军。"
电视突然跳台，屏幕上出现雪花噪点，几秒后浮现文字：【码头B区13号集装箱，00:30】
罗颖颖的指尖抵住电视机，血丝渗入电路板追踪信号源，却像撞上防火墙般弹回："量子加密？"
"国术协会的残部。"秦守把匕首插回靴筒，"许峰安排的。"
暴雨中的集装箱码头像座钢铁迷宫。13号箱门虚掩着，里面堆满冷冻海产，腐臭味掩盖了另一种腥气——集装箱深处，三名穿渔民服装的男子被铁钩倒吊着，喉咙的切口还在滴血。
"陷阱。"秦守的黑瞳在黑暗中泛起微光。
铁钩突然转动，尸体像提线木偶般扭过头，被割开的声带里挤出机械音："晚上好，黑瞳先生。"
尸体们同步咧开嘴，牙龈里嵌着的微型投影仪在箱壁上投出画面——某个白色房间内，穿白大褂的老人正在调试培养舱。舱体里漂浮的女性克隆体突然睁眼，瞳孔是暗红色。
"罗小姐的血咒基因真是美妙。"老人的声音从尸体腹腔传出，"尤其是融合了兵魔神碎片后。"
秦守的剑已出鞘，却停在半空。画面切换到另一个角度，显示白色房间外是环形走廊，落地窗外能看到珊瑚礁——正是暗河那个岛！
"想要线索？"三具尸体的手指突然指向自己太阳穴，"来拿啊。"
颅骨炸开的瞬间，秦守的黑瞳之力形成屏障挡住碎骨和脑浆。腐肉中露出金属装置，正在倒计时的红灯显示【00:05】。
集装箱门轰然闭合！
爆炸前的刹那，秦守抱住罗颖颖撞向侧壁。黑瞳之力腐蚀出的破洞外是汹涌海水，两人坠入冰冷海水的瞬间，背后传来闷响，冲击波推着他们在水下冲出十几米。
浮上水面时，码头已是一片火海。秦守的左眼透过雨幕，看到某座起重机顶端站着撑黑伞的人影，白大褂下摆被风吹得像蝙蝠翅膀。
罗颖颖吐出口中海水，血咒在指尖凝成箭矢，却因距离太远迟迟未发。
"别急。"秦守抹去她脸上的水，"他会亲自来找我们。"
远处传来警笛声，混着某种深海生物般的低频嗡鸣——那不是警笛，而是潜艇的声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