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的轰鸣裹着泥土坠落的闷响，田轩只觉腰间外袍被风灌得猎猎作响，下坠时耳畔的风声里混着暗卫们的惊呼——"大人！抓住藤条！"他右手死死攥着引魂幡的木杆，左手本能地去够身侧的青锋剑，指尖刚触到剑柄，后颈突然一痛，是吕瑶的手扣住了他的衣领。
"闭气！"吕瑶的声音裹着真元直灌耳中。
田轩喉间一甜，却在瞬间收住呼吸——下坠的势头猛地一滞，他这才发现吕瑶另一只手正掐着诀，周身腾起淡青色的光罩，将离他最近的三个暗卫也护在其中。
"噗通！"
落地时的震动震得他膝盖发颤，泥土混着腐叶的腥气扑面而来。
田轩迅速松开引魂幡，反手扶住身侧的暗卫阿七——这小子摔得最狠，额角正渗着血，却还咬着牙举着火折子："大人，火...火折子还在。"
"先收声。"吕瑶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分，她松开田轩的衣领，指尖在掌心搓出一点幽蓝火苗。
借着那点光，田轩这才看清四周：他们落在一个半人高的土坑里，四壁都是潮湿的青岩，头顶的塌陷处透下几缕微光，像被揉皱的银线。
空气里浮着铁锈味，混着某种腐肉般的甜腥，吸进肺里刺得鼻腔发酸。
"其他人呢？"田轩拽下外袍撕成条，给阿七裹伤口。
刚才坠落时他余光瞥见有暗卫抓着藤条悬在半空，可此刻土坑里只有六个身影——包括他、吕瑶和四个暗卫。
"王四他们卡在上面了。"阿七咳了两声，指了指头顶，"藤条断了两根，张统领正带着人结绳。"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接着是张统领压低的喊："大人，这里有暗门！"
田轩抬头，看见张统领的影子在塌陷口晃动，他手中的火把映出一块凸出的青岩——岩面刻着歪扭的纹路，像被火烧过的树皮。
吕瑶的幽蓝火苗突然暴涨三寸，她盯着那纹路瞳孔微缩："是阴傀门的锁魂纹。"
田轩心头一凛。
阴傀门专司机关陷阱，三年前他在南疆破获的"活人祭坛"案，主犯正是阴傀门弃徒。
他摸出透骨钉敲了敲岩面，听见空洞的回响，立刻对张统领喊："退开三步！"
"叮——"
透骨钉精准扎进锁魂纹中心的凹点，岩面突然泛起黑雾，紧接着"咔"的一声轻响，整面岩壁像被无形的手推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腐臭的风从里面涌出来，阿七的火折子"噗"地灭了，吕瑶的幽火也暗了几分。
"都把火油包攥紧。"田轩抽出青锋剑，剑刃在掌心蹭了蹭——这是他和吕瑶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小心阴邪"。
吕瑶会意，从袖中抖出一串银铃，每只铃铛上都缠着红绳，正是她用天山雪水祭过的"驱邪铃"。
洞口很低，田轩猫着腰当先钻进去，青锋剑挑着吕瑶的幽火在前。
洞内空间比想象中开阔，四壁嵌着拳头大的水晶石，表面爬满蛛网似的裂纹，每道裂纹里都渗出黑血，滴在地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暗卫阿三踢到块碎石，碎石滚过地面时突然陷了进去，紧接着传来铁链拖动的闷响——洞顶垂下根手腕粗的铁索，末端挂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
"别动！"吕瑶的银铃突然齐鸣，她拽住阿三的后领向后一扯。
那铜铃"当啷"撞在阿三刚才站的位置，地面瞬间裂开，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尖刺。
田轩的脊背沁出冷汗——若不是吕瑶反应快，阿三此刻已被扎成筛子。
"这些机关..."田轩用剑尖挑起块碎石扔向洞壁，碎石擦过一块水晶石的瞬间，整面墙的水晶突然泛起红光，铁索"唰"地射出十几根淬毒的短箭。
吕瑶的银铃转得更快，铃铛声织成网，将短箭全部弹开。
"水晶石是引信。"吕瑶抹了把额角的汗，"我在《万机关鉴》里见过，阴傀门用活人的怨气养水晶，水晶越裂，怨气越盛，机关触发就越频繁。"
田轩盯着那些渗血的水晶，突然想起之前在幽冥谷见过的残卷——上面说阴傀门的老巢"鬼哭渊"里，所有机关都由"怨晶"操控，而破解之法...他猛地抬头，看见洞顶有块水晶颜色比其他更暗，表面的裂纹呈放射状，像朵黑莲花。
"阿七，火油包给我。"田轩解下腰间的外袍，将三个火油包裹在里面，"吕瑶，用你的尸油火。"
吕瑶立刻明白他的打算。
她咬破指尖，在火油包上画了道血符，又吹了口气——幽蓝的火苗"腾"地窜起来。
田轩抄起外袍甩向那朵"黑莲花"，火油包精准撞在暗水晶上，幽火顺着裂纹蔓延，黑血"滋滋"蒸发，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洞壁的红光骤然熄灭，铁索"哐当"坠地。
张统领带着剩下的暗卫从后面挤进来，手里举着火把："大人，后面的路通了！"
田轩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发现洞的另一头不知何时开了道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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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上的符文他认得——是混沌之主的"灭世印"，三年前在苍梧山，他曾见过这种符文刻在祭台底部。
"吕瑶，看看有没有凹槽。"田轩用剑背敲了敲石门，听见里面传来空洞的回响。
吕瑶凑过去，指尖拂过符文，在右下角摸到个指甲盖大的凹点："这里。"
田轩从怀中摸出块拇指大的水晶碎片——这是他在幽冥谷废墟里捡的，当时吕瑶说那是"怨晶"的残片。
他将碎片按进凹点，石门突然震动起来，符文泛起紫芒，碎片"咔"地嵌了进去。
"轰——"
石门缓缓开启，混着花香的风涌进来。
田轩眯起眼，看见门内是片开阔的空地，中央立着根三人合抱的水晶柱，柱子里缠着无数半透明的影子，正发出细碎的呜咽。
四周的阴影里晃动着黑色的轮廓，是混沌之主的信徒，他们腰间挂着的铜铃与洞顶的铁铃同频震颤，在空气中荡起肉眼可见的波纹。
"破坏水晶柱。"田轩压低声音，青锋剑在掌心转了个花，"阿三带五人绕左，张统领带五人绕右，吕瑶和我正面引开注意。"他扫过暗卫们握紧武器的手，又补了句："活下来的，回都城我请喝最烈的烧刀子。"
暗卫们眼里腾起火光，各自点头。
吕瑶的银铃在袖中轻响，她冲田轩眨了眨眼——那是"我在"的暗号。
田轩深吸口气，正欲举剑，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猛地转头，看见水晶柱顶端的紫芒里，浮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小心——"
话音未落，水晶柱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照得众人眼前一片雪白。
田轩本能地护住吕瑶，却听见耳侧传来利器破空的声响。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这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