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耳鸣声中,秦枫感觉自己的颅骨仿佛要被青铜鼎的嗡鸣震碎。十二只饕餮纹化作流动的金属洪流,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皮肤下的青铜纹路仍在蔓延,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一路爬上心脏,连呼吸都变得像是在吞吐液态铜。意识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白瑶的灵能虚影被血色雾气撕扯成碎片,洛璃的惊呼声在耳麦里扭曲成尖锐的蜂鸣。
当视觉重新恢复时,秦枫发现自己赤足站在滚烫的青铜地面上。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甬道,墙壁上镶嵌的青铜灯台流淌着幽绿火焰,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他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发现防护服和作战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殷商时期的素色麻袍,而皮肤上的青铜纹路此刻竟化作了真实的纹身,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欢迎来到饕餮的胃囊。”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秦枫猛地转身,只见一个身披残破巫祝服饰的女子斜倚在墙角,她的左眼是空洞的黑洞,右眼却闪烁着与鼎中红宝石相同的血芒。女子手中把玩着半块玉珏,正是壁画中黑袍人佩戴的那枚,“想要出去?就用你的鉴宝之能,解开三个谜题。”
话音未落,甬道尽头传来沉重的锁链拖拽声。七八个浑身缠满青铜锁链的骷髅武士缓缓走出,他们的胸腔里跳动着幽绿的火焰,手中锈迹斑斑的戈矛直指秦枫。秦枫下意识开启天眼,却发现湛蓝色的光芒刚一出现,就被四周的青铜墙壁吸收殆尽。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血腥味中回想起白瑶的话——这是时空囚笼,必须用这里的规则破解。
第一个骷髅武士率先发起攻击,戈矛带起的劲风擦着秦枫耳畔掠过。他侧身翻滚,在地面上摸到一块尖锐的青铜碎片。当戈矛再次刺来时,他突然想起鼎身云雷纹的排列规律,手中碎片顺着特定轨迹挥出,竟准确无误地刺入骷髅武士的关节缝隙。随着一声脆响,武士轰然倒地,胸腔里的幽绿火焰熄灭前,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秦枫掌心的饕餮纹身。
“有点意思。”巫祝女子拍手轻笑,甬道两侧的墙壁突然翻转,露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刻痕,“第二个谜题——找出与鼎身铭文同源的句子。限时三炷香。”说着,她手中玉珏一挥,青铜灯台燃起的不再是幽绿火焰,而是诡异的白色火苗,每一根火苗都代表着流逝的时间。
秦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天眼虽然无法使用,但鉴宝多年的经验在此刻派上用场。他的指尖抚过冰凉的甲骨,根据文字的笔法、刻痕的深浅快速筛选。当摸到第三面墙壁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行刻在角落的甲骨文,笔画转折处竟带着与鼎身饕餮纹如出一辙的狞厉弧度。
就在他准备确认答案时,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青铜蛇从裂缝中钻出。这些蛇的鳞片上布满眼睛,每一只眼睛都映出秦枫不同的表情:惊恐、犹豫、愤怒。巫祝女子的笑声混着蛇群的嘶鸣在甬道回荡:“看到了吗?这些都是你内心的弱点。承认吧,你根本救不了你的同伴。”
秦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皮肤下的青铜纹路再次发烫。他想起壁画中洛璃和白瑶被锁链束缚的画面,想起苏砚逐渐青铜化的身体,突然抓起地上的青铜碎片,朝着自己掌心的纹身狠狠刺下。剧痛中,饕餮纹身竟活了过来,化作一道光刃将蛇群斩碎。“我的弱点?”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直视巫祝女子血红色的右眼,“我的弱点就是见不得朋友受伤!”
随着这句话出口,正确的甲骨文字亮起金光。甬道开始震动,巫祝女子的身影变得透明。在她消散前,秦枫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而手中的玉珏也飞向他,与口袋里的半块严丝合缝。
当秦枫拿起完整的玉珏时,整个空间开始扭曲。他被吸入一片纯白的虚空,面前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其中有个画面格外清晰:二十年前的川蜀山村,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燃烧的村落前,怀中抱着那尊青铜鼎,而他的胸口,赫然佩戴着完整的玉珏。
“最后一个谜题——你是谁?”巫祝女子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却带上了几分疲惫,“或者说,你和熵蚀会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枫握紧玉珏,天眼突然不受控制地爆发。湛蓝色的光芒中,他看到自己的童年记忆:孤儿院的火灾中,一个黑袍人将半块玉珏塞进他手中;大学考古实习时,导师看他的眼神里藏着警惕;甚至是天眼觉醒的那一天,暗网论坛上突然出现的神秘私信。所有碎片在这一刻串联,答案呼之欲出。
“我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容器。”秦枫对着虚空开口,声音坚定,“但我不会成为你们的傀儡。”
话音刚落,他感觉整个人被向上拉扯。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墓室的地面上,洛璃正在疯狂按压他的胸口,白瑶的灵能在他周身盘旋,试图驱散残余的青铜能量。远处,苏砚的青铜化已经停止,却陷入了深度昏迷。
“秦哥!你终于醒了!”洛璃喜极而泣,眼泪滴在秦枫脸上,“你在里面整整待了七个小时!而且......”她举起平板电脑,卫星云图上,那些向古墓移动的青铜文物此刻全部调转方向,朝着东南方的某个坐标汇聚,“它们有了新的目标。”
秦枫挣扎着起身,摸出怀中完整的玉珏。天眼再次启动,这次,他清晰地看到玉珏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小的铭文:熵蚀将至,天眼为钥。而在更远处,他仿佛听到了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的笑声,混着青铜鼎低沉的嗡鸣,在川蜀山区的暴雨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