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李恪,李逸风首先想到的是失去侍从后的“凄凉境遇”。

但此刻,他已回过神来。

这糊涂老爹在说什么?

竟拿汉王之位与太子李建成的太子之位赌太孙之位?

这不是明摆着白送汉王之位吗?

你若不要这汉王之位,何不请辞爵位,让我这儿子提前尝尝做汉王的滋味?为何如此挥霍?

我此行定会败北。

且不说这场比试能否举行,即便举行,我又岂有胜算?必败无疑。

我李逸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这皇太孙。

原本,我败了还能安安稳稳地做我的汉王世子,

但这糊涂老爹,竟拿汉王之位做赌注?

岂不是瞬间家道中落?

留这老爹何用?过年吗?

即便过年,你也得先把家给我恢复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太子伯父老谋深算,知晓以太子之位赌太孙之位,实为不妥。】

【尤其是我爹,表现得如此急切,还要搭上自己的爵位一搏。】

【太子伯父只要不是傻子,定不会应允这荒唐赌约。】

【如此,我既无需与李承乾争夺太孙之位,又能继续做我的汉王世子。】

【不行不行,此法仍不保险。】

【太子伯父此人实在太过狡猾。我必须想个法子,装病也罢,吐血也好,定要躲一阵子,让他将我忘却。】

嘿,看来可以来个先行动后禀报,待会儿溜出皇宫,我就带着手下,逃出应京。

留个书信,说是去北平燕王府小憩片刻。

实际上,一出应京城门,我就派人乔装成我,向西北方向行进。

而我,则独自溜去苏杭享受一番。

分兵几路,混淆视听,谅那老谋深算的朱棣也逮不着我。

我还打算在江浙一带置办个大宅子,搞个海边豪宅呢。

海边?

哎呀,江浙离应京太近,不妥不妥。

等我玩够了,就留个替身,然后溜去遥远的琼洲岛再玩一遭。

这样一来,就算北平、西北的线都被那老狐狸识破,以为我在江浙逍遥,他也想不到我又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到那时,看他怎么抓我。

抓不到我,他就利用不了我。

我都不在,难道还找个猪来冒充本世子当太孙不成?

朱瞻渊越想越觉得此计万无一失。

多路出击,真假难辨,保证让那老狐狸朱棣一头雾水。

“这小子这招,纯粹是为了偷懒,真是机关算尽啊,”

“到最后,恐怕我派出去的人,三五个月都未必能找到他的影子。”

“就算找到了,也会怀疑是不是冒牌货。”

“这样一来二去,不光别人,就连我都会对找回他失去信心。”

“倒是小狐狸自己,可以在外面逍遥自在,尽情玩乐。”

“想想都潇洒,也真够厉害。至少,我是想不出这么完美的逃跑兼游玩计划,还是为了不当皇太孙。”

“不过,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的计划还没付诸行动,我就已经知道了。”

“你尽管跑,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派人把你追回来。”

说实话。

朱棣此刻真希望朱瞻渊能跑一次。

然后,朱瞻渊就会发现,不管他跑到哪里,都逃不过他的追兵。

北平?

压根没人追去。

大西北?

兵分两路,刚出发就被逮住了。

江浙?

卖你大宅子的,说不定就是他朱棣派去的。

琼岛?

等你历尽千辛万苦到达琼岛,就会收到一封来自应京,几个月前就写好的圣旨。

到那时,小狐狸的脸色,一定精彩绝伦。

朱棣满心期待地想着。

“陛下,孩儿甘愿舍弃储君之位,只为皇孙能有一次机会。”

这边,

长子李弘终于开口。

他以一贯的谦逊姿态,恭敬地跪伏在地:“再者,孩儿以为,二弟的封地也不需作为抵押。”

“二弟不管怎样,都是孩儿的手足,身为兄长,理应庇护幼弟,怎能使之受难?”

“孩儿只愿陛下能给浩儿一个机会。”

“日后,即便浩儿不敌二弟之子,也恳请陛下赐予浩儿亲王之爵,让他余生有所依靠。”

“孩儿恳请陛下恩准。”

李弘额头触地。

言辞恳切,连陛下亦为之动容。

李浩更是泪光闪烁。

“父亲!”

李浩呼唤一声,险些脱口而出:“父亲,咱们别赌了,我不做皇太孙,您安心做您的太子,我们暂且忍让那李壑一阵。”

然而,

心中的不甘终究让他咽下了这番话。

陛下正欲开口。

心底的嘲讽之声再度响起,令他欲言又止。

【太子伯父这手玩得真溜。】

【将一个慈兄慈父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还说什么照顾兄弟是兄长应尽的责任。】

【是啊,结果你的好儿子,就把弟弟‘照顾’进了铜炉,活活烧死。】

【这可真是人间好兄长,大明十大感人人物……】

【你咋不上天?】

【答应比试也就罢了,还把我那糊涂爹架在火上烤,李浩日后那般狠辣,原来都是跟你学的。】

【只不过李浩的狠,是显于外,他是用物理手段消灭我那糊涂爹。】

【而你,你的狠,却藏在心底。】

【你这一番言辞,将自己捧得高高在上,却把我爹踩到了尘埃里……】

【任何人听了,都会认为是我爹咄咄逼人,可明明这些都是老狐狸搞出来的把戏。】

【你有本事,就装圣洁,把老狐狸的形象抹去,欺负我那憨直的爹,算什么英雄?】

陛下听闻前半段,不禁在心中暗自赞许。

小狐狸虽性情慵懒,但在洞察人心方面,无人能及。

长子的表现固然引人注目,

但其内在之意,实则将自己父子置于弱势,引导舆论攻击次子与小狐狸。

可后半段是何意?

想毁朕的名声?

小狐狸皮痒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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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倾听心声之前,李煜心中对长子一脉尚存一丝愧疚。

尽管这不会动摇他为李轩铺设道路的决心,但他打算对太子李弘及其子有所补偿。

然而,心声入耳,

不知为何,即便深知长子李弘对爱子李澈情深似海,

李煜却难以再被触动。

“你有此心意,实属难得。”

“放心,即便澈儿败于朕看好的轩儿,他依旧是朕的孙儿,朕自不会薄待于他。”

“既然汉王愿赌服输,便无需你这兄长过多挂怀。”

“朕身为父亲,亦乐于见到儿子勇于担当。”

“相信你也知晓,溺爱非正道,正面较量,无论胜负,皆是痛快。”

“毕竟,老二昔日随朕征战四方,勇气与担当,皆不逊色。”

李煜语气淡然。

李弘心中却猛地一沉,宛如巨石压心。

往昔此刻,父皇早已赞誉有加,而今?

听听父皇所言?朕看好的李轩?

这分明是在表明立场,暗示谁更得他心,朝臣岂会不明?

即便文臣多支持吾父子,但那帮靖难功臣……

更为关键的是,

父皇竟提及靖难之事。

难道,他真要扶持老二一脉?

为何?

我岂不比老二更适合?

父皇起初,亦是选了我啊。

为何六载光阴,要将予我之物,悉数收回?

莫非只因他那懦弱无能的儿子李轩,能讨父皇欢心?

天啊,

昔日父皇仅抬举李轩一人,如今连其父亦受重视?

爱屋及乌?

你非我父,你究竟是何方妖孽所化?

我父不会如此待我……

心中悲痛难掩,

李弘险些脱口而出,此番比试不作数!

然而,望向爱子,再对比李轩,

他胸中怒火难平。

“吾儿澈儿,天资卓越,远超老二之子李轩,此番我们必胜。”

“也让父皇清醒几分。”

“老二不及我,”

“老二的儿子,亦非我儿的对手!”

“无论你给予他多少次机遇,无论你将他推至多高的荣耀,无论你为他营造一个多么安稳的世界……”

“吾儿,终将令他一败涂地,身无分文!”

毕竟,

一个人的真才实学,是无法掩饰的。

回想吾儿李弘毅的英勇无畏,与那赵王世子的胆小无能。

吾儿自幼在帝王膝下承欢,文武双全,暂且不论。

赵世子又有何杰出之处?

唯一的所谓功绩,不过是在林将军手中救下一名异族首领,为大明稳固了边疆。

但,林将军当时是否真的有意杀他,尚未可知。

且据林将军所言,

那首领并非赵瞻宇所救。

而是老王爷强加给他的荣耀。

如此看来,这赵瞻宇岂不是一无是处,庸碌无能之辈?

此人,何以与吾儿争锋?

即便老王爷强加扶持,朽木亦难雕也!

实力方能证明一切。

念及此处,

李高煦终于颔首。

“陛下所言极是。”

“一切,皆听凭陛下裁决。”

李高煦言道。

此刻,不论朝中文武心中如何波澜起伏,在两位皇子,一为太子,一为赵王,再加上一位皇孙的确认之下,赌约已然成立。

赵瞻宇:……

【所以,自始至终,就没人在意过我的想法和立场吗?】

【我才是事件的中心好吧。】

【我说过要比试吗?】

朱宸濠眼含笑意。

小狐狸啊小狐狸,朕早就说过,这太孙之位,你想当便当,不当也得当。

瞧瞧现在,不就是如此吗?

你的太孙之路,就从你是否愿意比试夺位,却偏偏只能参加比试的这一刻,拉开了序幕。

这太孙之位,非你莫属。

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