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得，一个王国的稳定最主要依靠什么？”基里巴斯问向两人。
“暴力？法治？经济？”
苏夜摇了摇头，“我不太懂这些。”
南知意眉头一皱，“我也一样。”
基里巴斯用干枯的手指抚摸着身下的文卷。
“在很久之前，亚尔特兰斯有着一套天然的规则。”
“亚耶兰特的女王与盖因特大祭司作为领导者维持王权，大书库的管理者编织着历史与戒律，卡尔卡斯裁决着王国子民的罪孽。
由此三权分立，领导整个王国，让亚尔特兰斯长盛不衰。
但我们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苏夜问道。
“公平。”
“开智的人终究是与野兽不同的。
野兽遵循弱肉强食的法则，但这套法则真的适合人吗？
长久以来的压迫，导致里比斯人爆发抗争，最后引得王国倒塌。
而我们大书库也不过是推动者之一罢了，毕竟我们编篡的是虚假的历史。”
基里巴斯语气变得更加低沉，
“所谓戒律，不过为了统治合法化的工具。
从我当大书库管理员的第一天起，我就在维护着这一庞大繁复的谎言。
我们用手中的笔书写下一个个根本不存在的故事，并此作为证据，来让里比斯人相信他们的低劣与天生缺陷。”
“这不是事实吗？”
南知意疑惑问道：“里比斯人不是天生具有缺陷吗？”
“你说的对。”
基里巴斯看向她，“但我要说，整个亚尔特兰斯所有人都是残缺的呢？”
“…什么意思？”
“这便是亚尔特兰斯最大的秘密。”
基里巴斯叹了一口气，
“不仅仅是里比斯人，所有亚尔特兰斯人都是进化中的失败产物，是低劣者。
里比斯人的退化与兽化，只不过是特征最明显的而已。
我们其他所有人聚在一起欺骗了他们，将他们视为野兽、奴隶。”
“从一开始，亚尔特兰斯就建立在谎言之上。”
“我有点明白了。”
苏夜摸了摸下巴，“亚尔特兰斯的灭亡，其实是因为有人发现了这一点？”
“没错。”
“那块传说中的流星，存不存在？”
基里巴斯诧异地看了苏夜一眼，“实际上，那并不是什么流星，而是一块遗蜕。
据说它来自海洋世界最完美的生物，或者说是一位伟大存在的遗蜕。
遗蜕是真的，否则亚尔特兰斯也不会存在，我们将其称之为进化之路。”
进化之路，亚尔特兰斯埋藏的禁忌序列。
苏夜很快在脑中理清了一切。
亚尔特兰斯的建立，依靠于伟大存在的遗蜕，但实际上它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所有依靠遗蜕进化的野兽，全部都是残次品，但这种残次是有区别的。
七个阶级，每一种都代表了一种错误的进化方式。
只不过里比斯人天生最为丑陋罢了。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所有人并无区别。
这便是最大的谎言。
而亚耶兰特的初代女王，用了一个更为巧妙的谎言伪装了它。
她联合其他一群人，创造了七个阶级。
她让里比斯人主动上套，从根本上否定了他们存在的价值。
无上的王权是为了困住他们的枷锁。
虚假的历史是让他们后代臣服的洗脑工具。
制裁官严格的管控是为了防止他们叛乱的手段。
唯一受害者，只有里比斯人。
而这一秘密，早就淹没在历史当中。
只有大书库中真正博学的管理员才能从中察觉出这一真相。
德克士与基里巴斯也是在王国覆灭后才发现这一点的。
他们做了一辈子的帮凶，却在最后一刻才发现了这件事，不可谓不是一场悲剧。
厉害！
苏夜不得不感叹亚耶兰特初代女王的恶毒，只不过里比斯人中也有狠人。
“基里巴斯先生，收藏家这个名字你听过吗？”苏夜问向基里巴斯。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基里巴斯相当惊讶。
“从一本加坦商人的笔记上发现的。
在亚尔特兰斯覆灭之前，收藏家献给了女王一块宝石。
这导致了伟大存在的遗蜕发生异变，或者说这就是亚尔特兰斯覆灭的直接原因。
对于这位收藏家，您了解多少？
他是什么人？”
“我知道的不多。”
基里巴斯摇了摇头，“对方很神秘。”
“神秘？”
“我只知道对方是一个里比斯人，很出名。
对方总能给女王献上各种来自外界的奇珍异宝，即便是里比斯人，他也深受许多人欢迎。
当然，讨厌他的也有很多。
不过大多数人从来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只知晓有这么一个人，我也一样。”
“那真是遗憾。”
南知意见苏夜问完后，看向基里巴斯，
“兽化病真的无法治愈吗？”
基里巴斯沉吟片刻，一卷图纸从一侧书架上飞了出来。
他将其给了南知意，
“这里面记载的是德克士制作的一种退化阻碍药剂，你们如果可以按照图纸制作出来，说不定可以抵挡一会。
但想要真正解决它，除非你们能继续向下，找到伟大存在遗蜕异变的根本原因才行。”
“不管如何，多谢了。”
苏夜两人离开了大书库。
南知意选择和苏夜分别，再去找海沃德一趟。她想要借助野兽动物保护协会的力量，将这种药剂大规模制作出来。
毕竟现在没办法回G海与基地，她只能依靠U海本土力量。
而苏夜则是在思考另一件事。
直指漩涡中心。
收藏家的最终目的什么？
他觉得让亚尔特兰斯覆灭，并不是对方的最终目的。
即便亚尔特兰斯消失到如今，收藏家的身影依旧出没于海洋世界各处。
神秘、强大、令人畏惧，这是他心中的收藏家形象。
苏夜有一种源自本能的感觉，收藏家对于亚尔特兰斯并不在乎。
祂绝对另有所求。
苏夜又想起了艾琳娜对其的评价。
“贪婪不亚于贪欲之主，智慧不亚于双子神伊苏，掌握的秘密不亚于密语者的神明。”
贪婪？
难道祂是想…
苏夜看向幽暗海崖更下面，他得继续深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