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沈如月冲进急诊大厅。
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喉头发紧。医护人员迅速推来担架床,我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上去,她的长发散落在洁白的床单上,黑与白的对比触目惊心。
"病人家属请在外面等候。"戴着口罩的医生简短地说完,就推着担架床消失在双开门的后面。那扇门在我面前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咔嗒"声,仿佛将我的心脏也一同关在了里面。
马悦悦站在我身旁,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我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我低头看她,发现她的嘴唇在不停颤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会没事的......"她小声说着,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一定会没事的......"
我僵硬地点点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照在我们身上,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墙上电子钟的秒针,似乎每走一步都像在凌迟我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推门而出。我立刻冲上前去,差点被自己的脚步绊倒。
"医生!她怎么样?"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的脸。他的目光在我和马悦悦之间游移了一下,最后定格在我脸上:"你是......"
"我是她男朋友!"我急切地说,"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动了胎气?"
医生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表情让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轻轻叹了口气:"情况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我的声音陡然提高,引来走廊上其他人的侧目,"她到底怎么了?"
医生摇摇头:"现在需要让她好好休息。"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我一把抓住他的白大褂:"等等!医生!你还没说清楚......"
"青辉!"马悦悦拉住我的手臂,"让医生先去忙吧,月月姐现在需要休息......"
医生对我点点头,轻轻挣脱我的手离开了。我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我的心。
马悦悦拉着我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塑料座椅冰凉坚硬,我却感觉不到任何不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别太担心,"马悦悦轻声说,递给我一瓶水,"现在有医生在,会没事的。"
我机械地接过水瓶,却连拧开盖子的力气都没有。如果......如果一开始我就坚持带她来医院检查,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我多了解一些她的过去,多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自责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几乎让我窒息。
"我去外面透口气。"我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医院的露天花园里,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我蹲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颤抖着手点燃一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照亮我汗湿的掌心。烟草的气息涌入肺部,却无法安抚我翻腾的情绪。
远处,医院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独。我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头在黑暗中明灭,如同我此刻飘摇不定的心。马悦悦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静静地陪伴着我。
"吃点东西吧。"她轻声说,递过来一个还温热的盒饭。
我摇摇头,将烟头摁灭在地上:"没胃口。"
"身体要紧,"她固执地将盒饭塞进我手里,"月月姐醒来要是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我苦笑一声,没有回话。
马悦悦在我身边蹲下,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青辉......"她犹豫了一下,"如果......如果月月姐真的很需要你,她也不希望我继续在你身边的话……我......我可以退出。"
我猛地转头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是认真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其实真正在意的……只有她。"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夜风吹乱了马悦悦的头发,遮住了她半边脸,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走一步看一步吧。"最终我只能这样说道,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马悦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我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狠狠踩灭,起身往医院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回到病房门前,我像个困兽般来回踱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医生走了出来,他扫视了一下走廊,声音平静地说道:“谁是沈如月的家属?”
我立刻冲了上去:"我是,我是!有什么事和我说!"
医生示意我跟他走。我跟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脚步声在寂静的医院里格外清晰。他的诊室很小,桌上堆满了病历和检查报告。他示意我坐下,自己则端起已经冷掉的茶喝了一口。
"你知道......沈如月的情况吗?"他放下茶杯,直视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点头:"知道,她怀孕有一阵子了。她现在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动了胎气?"
医生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谁和你说的?"
我顿时愣住了:"什么意思?"
"她和你说她怀孕了?"医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医生拿起桌上的病历,轻轻叹了口气:"她没有怀孕。"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她是......胃癌晚期。"
"什......什么?"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胃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