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羽的拇指在青铜令牌上缓缓摩挲，凉意顺着血脉爬进心脏。
窗外山雾翻涌如兽，他能听见郭灵萱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像一根系着他的弦。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分明看到紫烟眼底闪过一丝锐光——那令牌里藏的，怕不只是秘密通道的钥匙。
"我跟你去。"他松开郭灵萱的手，青锋剑在储物戒里震了震，剑鸣裹着他的话音撞在石壁上。
紫烟的笑更深了些，起身时广袖扫过烛台，火星噼啪溅在青砖上，像极了三年前他在郭府后院被扔菜根时，灶膛里炸开的炭屑。
秘密通道的入口藏在紫烟寝室的妆奁下。
推开机关的瞬间，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扑面而来，郭灵萱皱了皱眉，指尖在腰间摸了摸，那里挂着她新炼的避尘香囊。
白羽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他的剑是石羽亲手铸的，剑穗是郭灵萱用自己的发丝编的，此刻在地道风里轻轻摇晃，像一面小旗。
地道比想象中更曲折。
紫烟举着夜明珠在前头走，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石盟主可知，天机阁的地道有九十九道弯？"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绸，"每道弯都埋着上一任阁主的骨。"
石羽脚步微顿。
三年前他跪在郭府祠堂抄《女诫》时，听老仆说过，天机阁的阁主更替总伴着血雨。
郭灵萱的手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指腹上的茧蹭过他掌心——那是她熬夜研究古籍磨出来的。
"阁主是在考我记性？"石羽笑，"三年前您说过，天机阁的秘密，只讲给活过九十九道弯的人听。"
紫烟的夜明珠突然顿住，地道里霎时暗了几分。
她侧过脸，耳坠上的碎玉闪着幽光，"石盟主记性倒是好。
只是...有些秘密，活过的人也未必敢说。"
地道尽头的石门出现时，郭灵萱突然拽了拽石羽的衣袖。
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这些苔藓。"她蹲下身，指尖拂过石壁上暗绿色的痕迹，"和我在郭家祖祠后墙看到的一样。"石羽想起半年前郭灵萱翻遍古籍的模样，那时她捧着块残玉说，郭家可能和上古某个隐世宗门有关。
石门"轰"地打开，石室的刹那，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四壁刻满的符文泛着淡金色微光，像星河落进了石头里。
郭灵萱的玉佩突然发烫，她慌忙解下，那枚祖传的羊脂玉正与石壁上的符文共鸣，一圈圈涟漪状的光晕从玉面荡开。
"是同源的。"她声音发颤，"我曾在《九曜星图》里见过这种纹路，说是能沟通天地灵气的...不，不对，这比书里的更完整。"她指尖轻轻碰了碰最近的符文，石室突然发出金石交鸣之声。
石羽瞳孔骤缩。
无数道金色光链从石壁窜出，眨眼间将四人困在中央，空气里弥漫着灼烧魂魄的焦味。
郭灵萱脸色煞白，"我...我只是想确认纹路走向..."
"这是上古锁魂阵。"紫烟的声音罕见地紧绷，"触发条件是外来者试图解析核心符文。"她指尖掐诀，却见光链非但没松动，反而更紧了几分，在石羽脖颈处勒出红痕。
石羽咬着牙，识海深处系统的提示音不断跳动：【检测到高级禁制，建议消耗200点精神力启动"破妄眼"】。
他能感觉到太阳穴突突直跳——上次用"破妄眼"还是在对抗魔修时，结果躺了三天三夜。
但郭灵萱的玉佩还在发烫，她的手被光链缠住，指节泛白；白羽的剑已经出鞘，却被光链压得抬不起来。
"灵萱，闭眼。"他低喝一声，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
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透明，金色光链的脉络在他眼里化作流动的数字，每道符文的运转轨迹都清晰可辨。
他想起被天道压制的那些年，每道枷锁的纹路都刻在他魂魄里——原来禁制和压制，本就是同一种力量的不同表现。
"第三根光链，逆时针转半圈。"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白羽，用你的剑挑断它！"
白羽的剑划出银弧，光链应声而断。
郭灵萱紧跟着喊："左边石壁第三块砖，按下去！"她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强光，与石壁符文形成共鸣，最后一道光链"啪"地碎裂。
石室重新陷入黑暗时，石羽已经靠在墙上，冷汗浸透了后背。
紫烟的夜明珠重新亮起，她盯着石羽的眼睛看了许久，终于开口："石盟主果然...让人惊喜。"
通道的尽头比想象中更开阔。
当那座恢弘的大殿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连见多识广的紫烟都微微眯起了眼。
汉白玉柱上盘着吞云吐雾的应龙，穹顶镶嵌着三百六十五颗夜明珠，正好对应周天星斗。
但最醒目的，是大殿中央悬浮的青铜棋盘，每枚棋子都流转着混沌之气。
"石盟主来得倒巧。"阴恻恻的声音从台阶下传来。
冥河披着黑斗篷站在阴影里，手腕上的骨链泛着幽蓝，"本以为要清场，没想到省了力气。"他身后站着二十多个幽冥教修士，个个气息阴戾，腰间挂着用婴儿骸骨炼的招魂铃。
石羽将郭灵萱护在身后，青锋剑终于出鞘，龙吟声震得烛火摇晃。
白羽站到他左侧，剑指冥河："冥河老狗，上次在万毒渊没杀够？"
"杀狗？"冥河突然笑了，骨链相撞的声音像催命符，"等你们进了这大殿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杀局。"他指尖弹出一道黑雾，击向大殿中央的棋盘。
"够了！"紫烟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青铜棋盘前，周身气息暴涨，竟压得冥河后退半步。"天机阁启动终极试炼模式。"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只有通过试炼者，才能进入天机秘境。
第一关——解天道棋局。"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突然震颤起来。
青铜棋盘上的棋子开始自动排列，黑白二气在穹顶交织成旋涡。
石羽感觉脚下的汉白玉在发烫，有某种古老的力量正从地下翻涌而上。
郭灵萱抓紧他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惊喜："这是...空间法则！"
冥河的黑斗篷被气浪掀起，他盯着棋盘的眼神变得狂热："天道棋局...原来如此！"
石羽握紧青锋剑，剑身的暗纹正随着棋盘的震动发烫。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天道棋局触发，主线任务"逆天改命"进度 10%】。
穹顶的星斗突然开始倒转。
石羽抬头的瞬间，看见原本镶嵌夜明珠的位置，浮现出一行古老符文——那是他在破解锁魂阵时，用"破妄眼"见过的纹路。
大殿的空间开始扭曲，像一块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最边缘的幽冥教修士发出尖叫，他们的身体正在被某种力量拉扯，仿佛要被揉进棋盘里。
紫烟的目光落在石羽脸上，她轻声说："石盟主，这局...你下得吗？"
石羽望着棋盘上翻涌的黑白二气，忽然想起郭灵萱说过的话："真正的棋局，从来不是黑白分明。"他将青锋剑插入地面，剑尖正好对准棋盘上的"天元"位。
"下。"他说。
话音未落，整个大殿的空间突然剧烈震荡。
青铜棋盘发出轰鸣，黑白棋子如暴雨般坠落，在众人脚下砸出深坑。
石羽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魂魄，正将他往棋盘中心拽去。
郭灵萱的玉佩发出刺目白光，与棋盘上的符文形成共鸣，暂时稳住了他的身形。
冥河的骨链突然断裂，他踉跄着撞在石柱上，脸上终于露出惊恐之色："这不可能...这棋局的力量..."
紫烟却笑了，她的广袖被气浪掀起，露出臂弯处与棋盘相同的符文，"石盟主，你看——"她指向穹顶，"天道要的，从来不是输赢。"
石羽抬头，只见倒转的星斗中，一行血字缓缓浮现：
"入局者生，破局者...掌天。"
空间的扭曲突然加剧，石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
最后一刻，他听见郭灵萱的尖叫，看见白羽的剑划出银弧，看见冥河的骨链碎片在半空飞舞。
而那青铜棋盘的中心，一枚黑色棋子正在缓缓裂开，露出里面流转的金色光芒——
那是...系统的任务进度条？
黑暗笼罩前的最后一瞬，石羽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
【天道棋局启动，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
警告：当前精神力剩余15%，过度使用将导致昏迷。】
而在更深处，有个比系统更古老的声音轻轻叹息：
"他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