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得喉咙发紧,靴底在泥地上打滑。
苏璃的玄铁剑磕在我后腰上——她护着韩枫在中间,我断后,血煞堂的飞刃擦着我耳尖扎进树里,嗡鸣像催命符。
"顾郎!"苏璃突然拽我胳膊,我顺着她目光抬头——山丘顶的树影里,灰扑扑的塔尖露出来,像根插在土里的锈钉子。
腥甜的风更浓了,混着腐叶味往鼻腔里钻。
我摸了摸眉心,混沌灵识抽痛得厉害,像有人拿细针在识海深处挑——这疼不是坏事,说明危险近了。
"石塔。"我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苏璃立刻点头,玄铁剑往地上一撑,带着韩枫往上窜。
韩枫后背上的草皮渗出血,染湿了半片衣襟,可他还在笑:"老子就说山丘上有宝贝,这塔要是藏着酒...嗷!"他踩断一根枯枝,碎叶扑了满脸。
我反手甩出三张定身符,炸在身后追兵脚边。
血煞堂的红纹道袍晃了晃,暂时被拦住。
趁机我扫了眼石塔周围——青苔裹着的石板缝里,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和桥栏上的阴火纹有点像,但颜色发乌。
混沌灵识顺着那些纹路钻进去,我猛地顿住——每块石板下都埋着淬毒的尖刺,触发机关不是踩,是...
"抬脚!"我扑过去拽苏璃的手腕。
她正准备踩上第三块石板,玄铁剑"当"地磕在石板边缘,火星子溅起来。
韩枫反应快,直接扒住她肩膀翻过去。
我盯着自己刚才站的位置——石板缝里"咔"地弹出半寸长的黑刺,泛着幽蓝的光。
"阴毒。"苏璃抹了把汗,玄铁剑在掌心转了个花。
韩枫蹲下来戳了戳黑刺,短刃一挑,刺尖崩出个豁口:"淬了尸毒,沾点就得烂骨头。"他抬头冲我挤眼睛:"顾兄弟,你这灵识比我家老狗的鼻子还灵。"
我没接话。
灵识还在发烫,顺着石塔外墙往上爬——塔身上的砖缝里,嵌着指甲盖大的青铜片,每片都刻着锁魂咒。
这些东西连起来,像张网,罩着塔顶的祭坛。"跟紧。"我摸出镇厄剑,火焰舔着剑身,"机关在砖缝里,别碰青铜片。"
石塔门是半开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苏璃当先跨进去,玄铁剑划出冷光——里面是空的,只有中央一座石砌祭坛,台上摆着颗珠子。
那珠子白得透亮,像团冻住的月光,可我盯着看久了,竟在里面看见血丝在爬,和祭坛里裂开的黑宝石一模一样。
"顾尘?"苏璃的声音带着警惕。
她站在祭坛三步外,剑尖指着珠子:"这玩意儿不对劲。"
我往前走了两步,混沌灵识不受控制地钻向珠子。
识海里"轰"地炸开——这珠子是引子,那些顺着溪水跑的血丝,全被它吸过来了。
血煞堂追我们,怕是也为这个。"得带走它。"我咬着牙说,"不然等血丝攒够了..."
"够个屁!"韩枫突然低喝。
他背靠着门,短刃在指间转得飞快:"后面的追兵绕过来了,二十多个,带头的是血煞堂的左护法!"
我猛地转头。
透过半开的门,能看见红纹道袍在树影里晃动,左护法的铁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苏璃,护好珠子。"我抽出三张引雷符拍在门上,"韩枫,封门!"
韩枫立刻甩出五把短刃,钉在门两侧的砖缝里。
引雷符"噼啪"炸响,电弧顺着短刃串成网,把门口封得死死的。
可祭坛突然发出嗡鸣,珠子里的血丝疯了似的往外涌,沾在石墙上滋滋冒烟。
整座石塔开始晃,头顶的砖往下掉,砸在苏璃脚边,碎成粉末。
"走!"我拽起苏璃的手腕,另一只手抓起珠子塞进怀里。
韩枫在前面撞门,可雷网还没散,他的短刃砍上去,溅起火星。"顾兄弟!"他吼,"雷符时效还有三息!"
三息。
我盯着雷网里跳跃的电弧,混沌灵识疯狂运转——左护法的铁爪能破雷网,他离门还有十步,三息足够他冲到。
苏璃突然把玄铁剑递给我:"砍我!"我愣了下,她眼睛亮得吓人:"用镇厄剑砍我肩膀,我抗住雷网!"
"疯了?"我攥紧她手腕,"雷网会..."
"顾郎!"她反手扣住我的后颈,额头抵着我鼻尖,"你说过要并肩的。"
我喉咙发紧。
镇厄剑的火焰裹住她左肩,"嗤"的一声,焦味混着血腥漫开。
苏璃闷哼一声,玄铁剑猛地捅进雷网。
电弧顺着剑身窜到她身上,她的道袍冒起青烟,可雷网"滋啦"一声裂开道缝。"韩枫!"我吼,"冲!"
韩枫像条泥鳅似的钻出去,我拽着苏璃跟在后面。
左护法的铁爪擦着我后背划过,撕开道口子。
苏璃反手一剑劈在他腕上,血溅在我脸上,温热的。
我们跌进灌木丛,身后传来石塔倒塌的轰鸣——珠子里的血丝涌出来,裹着碎石片乱飞,像群红眼睛的虫子。
"跑!"我扯着苏璃的胳膊往密林里钻。
韩枫在前面扒开树枝,回头喊:"密林子深,能绕!"可风里的腥甜更浓了,我怀里的珠子烫得厉害,隔着衣服都能烙出印子。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不是血煞堂的人——是更沙哑、更浑浊的声音,像破风箱在拉。
"他们追上来了。"苏璃抹了把脸上的血,玄铁剑上的血珠滴在落叶上,"不是人。"
我摸了摸怀里的珠子,血丝透过布料渗出来,在我掌心爬。
混沌灵识疼得我眼前发黑,可我还是感知到了——密林深处,有更浓的腥甜在聚集,像团黑雾,正顺着风往我们这边滚。
"加快!"我咬着牙,"进林子最深处!"
苏璃的耳坠又开始响,一下,两下,和我心跳一个节奏。
身后的嘶吼越来越近,混着枯枝断裂的脆响。
密叶筛下的光斑里,我看见几道黑影晃过,裹着破破烂烂的黑袍,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血洞——和祭坛里涌出的血丝,一模一样。
我们的脚印碾碎了满地落叶,可那些黑影的脚步声更轻,像团雾,黏在身后甩不掉。
韩枫突然拽住我:"顾兄弟,前面有断崖!"
我抬头。
月光从树顶漏下来,照见前面是道深谷,雾气漫上来,看不见底。
苏璃把玄铁剑插在地上,扶着我喘气:"跳?"
我摸了摸怀里的珠子,它烫得几乎要烧穿衣服。
深谷里传来低鸣,和石塔倒塌时的声音一样。
混沌灵识突然平静下来,我盯着谷底的雾,那里有团光在闪,和珠子里的光,一个颜色。
"跳。"我拽紧苏璃的手,"他们要的是珠子,我们带着它,就得把麻烦引到该去的地方。"
韩枫咧嘴笑,把短刃咬在嘴里:"顾兄弟,要是谷底有酒窖,你得赔我八坛!"
苏璃捏了捏我的手,掌心全是汗:"顾郎,我信你。"
我们仨对视一眼,转身冲进雾里。
身后的嘶吼声炸成一片,黑袍人的影子追着月光涌过来,像片翻涌的血海。
而深谷里的光,越来越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