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秋,决战之日。
天,亮了。但又仿佛没亮。
正如贾诩所预言,一场史无前例的,仿佛能吞噬天地的大雾,在黎明时分悄然降临。
浓郁的白雾,如同天神遗落人间的混沌纱幔,将整个官渡战场笼罩得严严实实。天地之间,一片乳白,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与心跳声,以及浓雾中水汽凝结滴落的微弱声响。
这雾,是燕军最好的甲胄,也是曹军最深的梦魇。
燕军大营,十万大军早已整装待发。他们口中衔着木枚,马蹄用厚布包裹,在寂静中潜行,如同一个个从幽冥中走出的鬼卒,无声无息地渡过官渡水,向着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曹营逼近。
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肃穆与狂热。他们的王,将带领他们,在这片埋葬了父辈荣耀的土地上,完成一场最彻底的复仇。
“动手!”
随着袁昊在中军帅台上一声冰冷的令下,信号通过特殊的号角声在浓雾中传递。早已摸到曹军中军大帐之外的赵云,冷静地挥下了手臂。
三千名手持“暴雨连弩”的锐士,没有呐喊,没有冲锋,只是冷静地举起了手中的杀戮神器,对准了前方那片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代表着曹军指挥中枢的营帐轮廓。
“放!”
“嗖嗖嗖嗖——!”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箭矢划破浓雾时发出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尖锐嘶鸣。
三万支淬毒的弩箭,在瞬息之间,化作一道道无声的死亡闪电,撕裂了浓雾,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精准地覆盖了曹操的中军指挥区域。
箭矢入肉的“噗噗”声,和中箭者临死前发出的短促闷哼声,几乎在响起的同时,就被浓雾和风声完美地掩盖。
当曹军的巡逻兵感觉到异样时,他们的指挥中枢,已经遭受了一场来自地狱的洗礼,彻底瘫痪了一半!
“杀——!”
赵云长枪一挺,发出了总攻的第一个,也是最响亮的信号!他如一道撕裂天地的白色闪电,一马当先,率领一万“白马义从”,如同一柄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曹军那块冰冷的黄油之中!
与此同时,战场的东西两翼及后方,马云禄率领的五万铁骑,也如同三条被唤醒的远古巨龙,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了致命的冲锋!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数万只马蹄沉闷如雷,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将曹军那看似坚固,实则早已军心涣散的龟缩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敌袭!敌袭!”
“燕军主力!是燕军主力!”
曹营之内,彻底炸开了锅。
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出营帐,却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浓雾和在雾中时隐时现、如同鬼魅般的敌人。
他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不知道敌人在哪里,甚至连身边的战友是敌是友都无法分辨。
恐慌,如同最猛烈的瘟疫,在每一个曹军士兵的心中疯狂蔓延。
曹操精心策划的诈败之计,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和雷霆万钧的奇袭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埋伏在侧翼,准备围歼燕军的精锐,甚至还没来得及进入预定阵地,就被马云禄那摧枯拉朽的骑兵洪流冲得溃不成军,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保护主公!”
曹操的亲卫营,在其族弟曹仁的带领下,拼死抵挡着赵云的攻势。
赵云的龙胆枪,在雾中神出鬼没,每一次闪现,都带走数条生命。他的目标明确得可怕,就是那面在雾中若隐若现,代表着曹操本人的黑色大纛!
而就在此时,另一支规模不大,但却更加致命的队伍,在张星彩的亲自带领下,如同一柄精准的手术刀,避开了血腥的主战场,利用“魅影”提供的精确到每一条壕沟的情报,悄无声息地直插曹操的寝帐!
“曹贼休走!”张星彩一声娇叱,手中长剑如一泓秋水,带着彻骨的寒意,刺破了帐帘!
帐内,曹操正手持倚天剑,在数名亲卫的保护下,准备从后方逃离。他做梦也想不到,袁昊的皇后,这位平日里母仪天下的女人,竟有如此胆魄,敢亲率一支不过百人的小队,直捣黄龙!
“拦住她!”曹操又惊又怒,挥剑格挡。
张星彩的亲卫,皆是百里挑一的女中豪杰,她们与曹操的亲卫,瞬间战作一团。剑光闪烁,杀机四伏。
混战之中,曹操本人也被卷入战团。他毕竟是一代枭雄,武艺不凡,倚天剑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竟一时与张星彩斗得难分难解。
然而,就在他被张星彩死死缠住的瞬间,一声如同惊雷般的虎吼,震彻云霄!
“典韦在此!休伤我主!”
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手持一对巨大的铁戟,从斜刺里杀出,他**着上身,肌肉虬结,浑身散发着蛮荒般的气息,竟是早已被天下人认为战死在宛城的古之恶来——典韦!
典韦的出现,瞬间扭转了寝帐内的局势。
他双戟挥舞,如疯似魔,竟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挡住了张星彩和她的十数名精锐亲卫!每一戟挥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无人能当其锋!
“主公快走!”典韦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几乎在同一时间,外围的曹仁也爆发出了全部的潜力,他浑身浴血,如同一尊从地狱爬出的魔神,竟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撞开了数名白马义从的包围,为曹操清理出了一条逃生之路。
“撤!向南撤!”曹操抓住这典韦和曹仁用生命换来的稍纵即逝的机会,在十数名亲卫的拼死护卫下,冲出了重围,消失在浓雾之中。
而此时,从后方赶到的袁立,亲自指挥着数百架新式投石车,根据前线传回的坐标,开始了无差别的地毯式轰炸。巨大的石块,呼啸着砸入混乱的曹营,将本就崩溃的曹军,彻底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临近午时,大雾渐渐散去。
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整个官渡。
战场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黑色的曹军旗帜,被尽数砍断,如同垃圾般踩在泥泞之中。残存的曹军,或跪地投降,或四散奔逃,整个战场,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追逐与屠杀。
燕军,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
袁昊立马于高坡之上,在他身侧,是如山岳般雄壮的虎痴许褚,手持巨阙刀,警惕地护卫着君主的绝对安全。袁昊俯瞰着这片修罗场般的景象,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赢了,但他知道,只要曹操还活着,这场战争,就没有真正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