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初不可置信的四周打量。
他婶儿这是干了啥？怎么把一个小队的队屋，整得比他们大队部看着都还要热闹些呢？
“书记，跟我们一起交猪去吗？”
张本初还在愣神，就听到三队的一个年轻人跟他打招呼。
他忙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你们猪都养在队屋里？”他好像是才想起来可以找个人打听一样。
“是啊。”年轻人不明所以。
“不止我们三队，还有别的队上的猪也是养在这里的啊。”
年轻人不明白书记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大队的决定，怎么弄得大队的书记不知道一样。
眼瞅着他们三队不仅完成了本队的生猪任务，连带着其他队的任务都一并包干了，书记不应该是这副表情才对啊。
说好的表扬呢？
“啊！”
张本初这才一拍脑门。
想起来了！
早前，他把全大队完成生猪任务的希望都压在了三队身上，当时希望渺茫，他是把话说得重了一些。
没过多久，婶儿又找到他，说是把其他队上的猪也都集中到她们队上来养。
当时他为冬修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也就随口应了一声。
还以为婶儿怕三队的生猪太瘦太难养，婶儿怕完不成任务想出来的投机取巧的法子。
在全大队挑相对肥硕的猪来养，争取多养出一些合格的生猪。
张本初苦笑，整个大队合格的就那么几头，全拉一块儿又有什么用呢？数量还能变多不成。
只是，他还是一头雾水。
就算是这样集中喂养，也用不上这么多猪圈啊！
队上的生猪饲养情况他还是知道的，就算挑了最肥的猪来，其实也没几头才是。
“嗷~嗷嗷~”
张本初已经无法再问了，随着相继赶来的人越来越多，猪圈里的猪嚎声此起彼伏越来越激烈。
他大步朝前走去，他要一探究竟！
只是很快，他就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要不是眼睛骨碌碌转动目不暇接的样子，还以为整个人化成了一尊雕塑。
怎么这么多猪？且一头头都养得肥头大耳！
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神，奔跑向一间又一间的猪圈。
“猪、猪……”
张本初彻底的傻眼了。
激动得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前进生产大队竟然能养出这么肥大的猪？而且这样的猪还一头接一头！
粗略的数了一下，近五百头都有了！
这年头上面也知道乡里养头合格的生猪不容易，数量这块儿也是有松动的。
再加上今年他一早就预感到不妙，在公社开会时还找上面软磨硬泡了很久，又减免了十多头的指标。
早知道队里还给他藏着这样的惊喜，他可苦去丢那么大的人？
张本初从又惊又喜到心头五味杂陈，也不过短短一瞬而已。
他这个婶儿啊，到底还藏了多少本事？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觉察到呢？
“这，这，怎么做到的啊？”
猪是养出来了，张本初随后又想到喂养这些猪所耗费的粮食。
他婶儿不会是把全队的口粮都拿来喂猪了吧？
“书记，你就说说这些生猪够不够合格标准吧！”
三队的那个年轻人看到张本初失态的样子，十分得意开怀。
在听到问话的第一时间并没有选择回答，反倒是卖起了关子。
“够，够！”
张本初这时候急切得很，哪里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要不怎么说我们队长厉害呢！”
年轻人咧着个大嘴笑。
“为了养这些猪，我们队开了个豆腐作坊。”
张本初竖起了耳朵，但他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做豆腐会有豆渣，把豆腐卖了用豆渣来养猪，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可是我们的豆腐实在太受欢迎了，每天一百斤豆子的增加，还都满足不了大家的需要，只能一再的扩大规模。”
“然后，豆渣就吃不完了。”
年轻人正是虎子，说到得意处两手一摊，那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爽。
欠揍！
张本初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再之后，我们队长就把别队的猪也拉过来养了啊。”
“把猪都养在一起，既方便大家投喂，又方便收集粪肥。”
“唉~明年咱们队的收成又要比别的队高上两成，只怕又要惹人红眼了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哪个队长要跟我们再赌上一赌！”
虎子嘚瑟的样子让张本初无法直视，得强忍着才不对他动手。
“光喂豆渣就有这样的效果？”张本初对虎子的话还是将信将疑问。
“哪可能光喂豆渣？”
“米糠、玉米碴子，还要吃骨头粉鱼粉呢，那可是伺候得比人还要精细！”
这段时间三队虽然没有冬修水利任务，但所有人都没有闲着。实在没活干的时候，大冷的天还得下河摸鱼！
虎子正是负责饲养的主要责任人，谈到怎样科学养猪，那心得体会倒是一套一套的。
当即跟张本初交流也头头是道。
一直聊到将生猪捆绑上车，交派购的队伍蜿蜒上路。
虎子说得意犹未尽，张本初听得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从来都不知道，养个猪还能有这么多的门道。
决定了，往后每年的生猪任务就交给这个年轻人负责！
大队的两辆拖拉机全都用上了，但远远不够用。
一辆又一辆平板车跟在后面，前进生产大队排出了相当壮观的队伍。
来到公社的供销点，张本初率先从张代强的拖拉机上跳了下来。
当即就被一众生产队书记给团团围住了。
相比张本初的意气风发，他们就显得愁苦不堪了。
这年月，不饿死人已经是很努力的结果，上哪整那么多大肥猪去？
“惨了，我们大队今年只有十头合格！”
刚交完出来的大队书记垂头丧气，一出来就跟大家交流收购标准。
“今年收得严，我们早上好不容易灌进去的几斤食，等了这么久早一泡屎拉出来了。”
他的话引得众人齐齐附和。
张本初往里伸头瞅了一眼，收购点里确实尽是猪粪。
大家平日里都没什么能拿出来喂猪的，到了最后关头临时抱佛脚，尽量的给猪多喂一些吃食，就是为了增重。
但增出来的重和养出来的膘根本就是两回事，当收购点的人是傻子不成？
这哪里能瞒得过去嘛。
张本初倒是成竹在胸，一点都不带慌的。
自家的猪自家清楚，那是货真价实的个顶顶的壮实！
别人的愁云惨淡，更衬得前进生产队的那帮人欢天喜地。
来送派购的人大多又是三队的人，完全没法跟别的生产队的人共情。
并不是所有人的悲喜都相同。
不仅不参与讨论，甚至有机灵的已经拿出粪筐，已经冲收购点那些猪粪而去了，赶紧回收，收回去还能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