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启祥宫的甬道里,月色被宫墙割成细碎朦胧的影。
黑衣人一如既往隐在廊下的暗色阴影里,身形如墨一般。
丽心正压低了声音回话:“我们娘娘说,二阿哥的哮症是时候要被诱发了。
已经……已经悄悄照着玉氏王爷信里的法子,往冬天的被子里悄悄缝了些芦花。
到时候,打算直接给二阿哥送过去。”
黑衣人不觉轻轻一嗤:“二阿哥哮症都还未被诱发,嘉妃倒是如此急不可耐? ”
丽心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讪讪道。
“我们主儿这些年,因为那零陵香手镯,对二阿哥和皇后娘娘怀恨在心,早就想对二阿哥下手。
如今二阿哥身子渐弱,她自然就急了。”
“好,知道了。”黑衣人的声音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他从袖中摸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扔于丽心掌心。
“这是报信的赏钱。另外,你得替我办件事。”
沉甸甸的凉意,直透丽心骨髓,丽心拿着银子的手不觉一抖。
“何事?”
“把玉氏王爷教嘉妃用芦花谋害嫡子的那封信偷出来,过几日给我。”
丽心脸色一白,颤声道:“这……这……奴婢可不敢啊。
玉氏王爷写给嘉妃娘娘的信件,一封封的都被娘娘锁在柜子里。娘娘视若珍宝,奴婢……”
“不敢?”黑衣人冷哼一声,语气骤然一凉,“你如今是嘉妃最为信任的婢女。
除了你,这件事还有谁能做?你别忘了你弟弟——”
“别,别动我弟弟!”丽心连忙跪下去,声音带着哭腔,极力恳求道,“求你别动我弟弟!
嘉妃娘娘夜里睡得沉,若要偷出那信件,奴婢……奴婢只能在夜晚尽力一试。”
黑衣人冷笑:“知道怎么做便好。”
话落,他的身形又已如鬼魅般掠入黑暗,转瞬没了踪迹。
而另一边,如懿得知永琏每日依旧被迫着读书,亦是心疼永琏。
她是知道的,永琏前世便是在这个时候病情反复,风寒加剧,引发高热,变成哮症。
在百般思虑之下,如懿便主动去了养心殿求见皇帝,提及永琏应当好好休养之事。
养心殿,有龙涎香袅袅地从鎏金香炉里漫出来,缠绕着殿内有些凝滞的空气。
如懿纤瘦的身躯,跪在皇帝面前。
殿内烛火微微跳动。
几缕金色的淡光,轻轻漫过如懿的脸颊,将那白皙的肌肤映得愈发剔透,显得如懿不胜娇美。
可皇帝眼下心里也只记挂永琏。
如懿的姣好容颜,此刻像蒙了层灰的画,入不了皇帝的眼。
如懿将自己心里所有的担忧悉数吐出:“臣妾不敢瞒皇上,永琏的病症与臣妾的一个堂弟极为相似,
那孩子也是换季时易染风寒,后来因读书太过劳苦,没能好好歇息,风寒竟拖成了哮症,缠绵病榻,再难根治。
臣妾是怕,怕皇上您的嫡子,也落得如此下场,臣妾恳请皇上,让二阿哥好好休息吧。”
皇帝眼中的温度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起身,死死盯着如懿,幽深的瞳孔拢起几分不悦之色:“如懿,你这是在置喙皇后教导无方,对永琏逼迫太甚么?
纵然朕宠爱你,你也不该故意当着朕的面,背地里如此说皇后!她毕竟是朕的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