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又麻烦你……欸,是陈书记啊。”
张红梅被拉出水缸后本想表示感谢,一转头看到救她的人竟是陈豪,眼底一闪意外,随即又有几分落寞。
王大庆已经重新回到门槛上坐着,抽着烟,余光偷偷打量着张红梅,心里暗自感慨。
因为自己的帮扶,小姑娘如今成了村小学唯一的老师,过得比前世好了不止百倍。
人也不再那么阴郁沉闷,加上与陈倩混久了,也学会些小心思、小计谋。
他一眼就看穿了,张红梅这次“失足掉缸”,分明是想借机制造接触,试图钓他这个“土龟婿”。
哪能让她得逞?关键时刻他往后一退,眼睁睁看着陈豪上前相救。
陈豪并没多想,见张红梅没受伤,就放心地走到王大庆身边,一屁股坐下,也靠着门槛抽起了烟:“咱怎么说也从你这边拿了不少好处……”
“别扯东拉西的,说重点。”王大庆斜眼打断他。
“以后你、老张,还有小马……小马的态度还不确定。反正赶山队就剩一两人了,这轮值巡逻必须得重新安排。”陈豪语气中带着抱歉。
王大庆这人不仅提前交了一整年的公粮,还被陈豪一次次“借”走物资支援大队,如今好处没落着,反倒任务加重,公私两方面说不过去,陈豪自己都觉得不地道。
“就为了这事?”王大庆无语扭头,“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吓我一路,你脸皮也太厚了点。”
“不是……”陈豪张嘴想解释。
“显而易见嘛,赶山队人少,狩猎资源自然就多了,本来就贫瘠,现在轮到我发财。”王大庆吸口烟,自我安慰。
陈豪更郁闷了,一口烟差点呛进肺管子。
“我觉得老张不该进赶山队。”
王大庆又说道,“他不是下乡知青,是供销社正式职工,正儿八经的体制人,还跟我抢资源,太过分。”
“他愿意义务劳动,我拦不住。”陈豪摊手道。
王大庆顿时泄气,不是因为狩猎机会少了,而是这下他还怎么逼张清“争口气”,好好在供销系统里往上爬?
“不好了……大庆,王大庆……”马国宝的声音从远处急急传来,带着焦急。
“我有种感觉,他会摔。”王大庆眼珠一转,为了缓和陈豪的内疚心情,笑着说。
陈豪摇头:“小马几乎天天爬你家墙,摔下来的次数不超过两三次,这次应该不会。”
“那不如赌一把?”王大庆挑眉提议。
“赌。”陈豪眯起眼睛,“小马要是没摔下来,你负责耕种十亩苞米地。”
“你个贱人,竟然算计我。”王大庆哀嚎。
“没办法,公社那边抽走不少人,屯里各生产小队都缺人,再加上你一口气忽悠走六个知青,导致今年上面下的指标……”
“打住打住。”
王大庆赶紧止住,“别想把所有锅都扣我头上,想趁机给我加担子?没门。我只负责赶山队,其他不归我管。”
“那……那你把牛牛借我总行吧?”陈豪说这话时语气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王大庆立刻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是奔着他那头牛去的。
牛牛现在的素质,就算不开“红眼模式”,打一对五也绰绰有余。
“那可不成,牛牛是我大儿子,不外借。倒是那头混血狗,你可以考虑。”王大庆斩钉截铁地摇头。
马国宝的喊声越来越近。
陈豪怕错过机会,立即使出激将法:“原来我们小王同志也有自卑的时候啊?”
王大庆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在激他,懒得搭理。
“如果小马摔下来,我去劝老张别再义务巡逻。”陈豪直接掏出底牌。
这一下,直击要害。
王大庆脸色一变,知道对方说中了他软肋。要想推动张清升职,当然不能让他一直蹚山当苦力。
“击掌为誓,如果我违约,阿呆这辈子娶不到老婆。”陈豪神情严肃,郑重伸出手。
王大庆也伸出手:“我要是违约,今生一只猎物都打不到。”
打赌内容明确:
若马国宝从墙上摔下来,陈豪必须劝张清退出赶山队;
若他没摔下来,王大庆得借出牛牛让陈豪耕田。
“啪!”一声清脆,双方击掌,赌约成立。
“老王……”马国宝气喘吁吁,双手从侧边围墙探出,接着是一个刚长出点绒毛的大脑袋。
“他……他怎么不爬正门右边?”陈豪眼睛瞪圆,立马站起。
因为以往马国宝都是从固定位置爬,今天却绕了个弯。
王大庆笑眯眯抽着烟:“小鬼一向怕麻烦,怎么可能绕一百多米去走你预设的路线?”
陈豪气得黑脸,他刚才在诊所碰到马国宝,忘了对方是从另一条路来的,偏偏忽略了这个关键点。
这下完了。
“王大庆,你都听见我喊破喉咙了,就是……哎呀哎呀,救命啊……”马国宝正跨在墙头,嘴里还絮絮叨叨,身子忽然摇晃起来。
碍于赌约公平原则,陈豪不能出声,只能原地急得跺脚,心跳跟着马国宝一起晃荡。
王大庆依旧稳坐门槛,抽着烟,一脸淡定。
他知道,小马的平衡感一向不行,这幅度,必摔!
“我觉得王知青不太公平。”张红梅站一旁,小声嘀咕。
王大庆心知肚明,这是张红梅在报复他刚才“见死不救”,所以故意偏站陈豪那边。
他仍旧不动声色,不让她如愿。
张红梅咬了咬银牙,心里窝火,嘴巴都瘪了。
这边围墙上的马国宝身子越来越倾斜,眼看着就要摔下来……
“哞哞!”
出人意料,牛儿突然一个助跑,冲到墙根下停住。
那墙原是之前张红梅和陈倩准备翻地种菜时堆石堆出来的,马国宝这一摔,正好落进牛儿视线。它一看这架势,直接冲过去救人。
牛儿高达一米五,马国宝的脚一垂,刚好能落在它背上。
贴墙站得近,马国宝果真掉下来时,刚好砸在牛背上。
“哈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赢的滋味啊!”陈豪愣了一瞬,随即仰头大笑。
王大庆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这是场外因素,不算!”
“你我作为赌约当事人,立场明显,再争只会浪费时间,不如让红梅同志裁定。”陈豪一脸大度,实则早就算准张红梅会站他这边。
果不其然,张红梅心思全写脸上。
王大庆只能认输。
陈豪下乡这么多年,头一次在王大庆身上赌赢,这心情,别提多畅快。
“大庆哥!”马国宝被牛儿救了下来,感激地喊道。
“你大庆哥已经‘升天’了,现在牛儿归我。”陈豪笑得得意洋洋,朝马国宝招手。
王大庆脸黑得像锅底。
张红梅站在一旁,眼神“阴险”地盯着他,心想:我堂堂一个姑娘家,三番五次主动都被你装傻,现在输掉打赌活该!
“怎么?咋一人一种表情,难道你们也知道……”马国宝一脸懵,骑着牛儿慢慢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