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季同如梦初醒,回头看向那张还有些陌生的脸庞。

脑子里的思绪犹如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线。

整个人都萦绕在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中。

“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陆安疑惑道。

草!草!草!

还能是什么!

陈季同胸膛剧烈起伏。

当然是为什么一刀就把娄飞鹰那家伙砍跪了啊!

他明明记得,前几天这家伙明明还刚刚突破到蜕凡而已。

几天不见,他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陈季同自小就有一个特殊天赋,剑心通明。

可以隐约察觉到对手体内天地之气运行轨迹。

以此感知对方修炼的功法。

甚至在出手前预判其动作。

然而刚刚陆安那一刀,他却完全没能察觉到哪怕一点点能量波动!

这证明陆安要么某种隐匿气息的法门练到了极致。

要么实力比他还强!

这怎么可能!

或者说,这是什么妖孽。

娄飞鹰实力与自己相当。

如果陆安一刀能把娄飞鹰砍跪了。

自己岂不是......

想到这,哪怕没亲自体验那一刀的恐怖,陈季同的道心都有些动摇了。

身后,陈初雪看着有些崩坏的哥哥。

同情地撇了撇嘴。

当初在小院的时候,她已经被陆安那看到功法就能立即学会的恐怖悟性狠狠打击过一次。

也见识了他短短几天之内从一个锻骨巅峰的小武者逆斩蜕凡妖物。

这家伙现在做出什么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因为受打击这种事,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走吧老哥,别发呆了!”

姑娘拽着陈季同衣袖跟上陆安。

校场中。

望着陆安远去的背影。

沈锦薇轻轻咬住下唇。

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感觉。

自己与陆安,似乎正在渐渐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其实在陆安出手之前,沈锦薇就觉得他一定会赢。

没有原因。

仿佛只要陆安在,无论多难的困境都一定会被解决。

只是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沈锦薇想了想。

大概是她一步步看着陆大人在高阳绝境中孤身荡尽群妖之后吧。

那时候姑娘就觉得,如果这个家伙想,没有什么可以拦得住他。

哪怕在这天才聚集的司妖监也同样如此。

如果自己不够努力,或许他们真的要变成两个世界的人了。

被朋友渐渐甩开的感觉可不好受。

想到这,沈锦薇眼中的惆怅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

“陆大人,卑职一定会努力赶上你的。”

......

云州城外官道。

七匹半妖骏马疾驰,带起阵阵烟尘。

陆安与陈季同并列跑在最前。

此时他已经换上了司妖监的制式衣袍。

赤云服,金玉带,雁翎刀。

红衣若血,煞气纵横。

第一眼望去,宛如一个不知执行过多少任务资深缇骑。

丝毫看不出新人的样子。

此时陈季同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

有陆安这个高手相助,这次晋升任务应该是稳了。

但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给陆安这个新人介绍司妖监各种制度的事情就落在了老秦身上。

“缇骑”之命最早之意乃是“穿着红色军服的骑士”。

太祖皇帝驱逐妖魔,重立人族社稷。

恶战百场,每每身先士卒。

战斗结束,麾下禁卫无不血染重衫。

宛如穿了件暗红色衣服。

世人皆称他们为“缇骑”。

后来太祖建立司妖监,为了纪念这些浴血亲卫。

便同样用了“缇骑”之名。

大梁初期,数千精锐缇骑同时冲锋。

宛如红云蔽日,势不可当。

是周围所有妖魔势力的噩梦。

如今大梁国势渐渐衰微。

为了应对层出不穷的妖魔,对缇骑的标准也放宽了很多。

云州除府城云州城以外,其下八郡各有一位郡治中郎将。

每位郡治中郎将下辖十位千牛中郎将。

每位千牛中郎将手下十位缇骑都尉。

满编的话,加上驻守云州城的一千缇骑,武职共计九千人。

只是常年与妖物的战斗。

如今武职实编也就七千多人左右。

云州共计二百三十余县。

平均下来,每个县可以分到的蜕凡境缇骑都尉只有三人。

加上还要制衡云州内各大门派。

人手十分紧张。

众人足足赶路了大半天。

直到妖马有些吃不消后方才找了处树荫下休息。

陆安来到陈季同身边坐下。

“听说,从高阳押过去的麒麟卫被斩首了?”

陆安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但周围所有人心中却同时生出一股寒意。

准备生火煮饭的陈初雪动作僵在原地。

照顾妖马的老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陈季同垂下眼眸。

“刚才老秦跟你说了?”

陆安点点头。

“可曾问出什么?”

“县令刘文轩勾结妖魔,诛九族。

麒麟卫赵极等人与其同流合污,赵家罚银万两,中品灵药五百株。

千户冯天骁御下不严,革职查办。

冯家罚银十万两。”

“这就完了?”

“完了,你可是想问背后主使是谁?”

陈季同拿出水袋喝了一口。

喝完,却发现陆安正淡淡看着他。

青年见状轻轻叹了口气。

吐出三个字。

“八皇子。”

“八皇子?”

“不错,如今陛下年事已高,加上始终未立太子。

九位皇子为了能继承大统,在其背后家族支持下明争暗斗。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十几年了。

与妖魔勾结炼化百姓,不过是他们为了提升手下实力的手段罢了。”

听到这,陆安莫名想到一个词。

“九龙夺嫡?”

“倒是贴切。”

“动辄炼化十余万百姓,当今皇帝,就不管么?

而且如此行为被其他皇子知道,岂不是一个把柄?”

“管?”

陈季同苦笑一声。

“二皇子和八皇子最受陛下宠爱,支持他们的大臣最多。

第一次炼城之人便是八皇子。

那时候陛下就知道了。

若真的想管,按照我朝惯例哪怕皇子也可以直接斩了。

只是这些年朝中局势错综复杂,各大家族对朝廷的影响也越来越深。

为了平衡各方势力,陛下故意放任此事。

一次炼城,手下高手都能得到大好处。

这逼得其他皇子不得不模仿。

在所有人都下了水后,炼城之事成了悬在他们身后势力头上的一把刀。

谁要是不听话,刀便会落在谁头上。”

“皇帝,拿自己儿子打窝?”

“算是吧。”

陈季同难得表情丰富不少。

“所以这次的麒麟卫勾结妖魔之事哪怕捅上去也会被压下来。

所以抓到之后该背锅的杀了,该罚钱的罚钱充实国库。

只能如此。

可惜没抓到冯天骁。

否则杀个麒麟卫的千户心情总不至于太憋闷。”

“那司妖监中......”

“绝对没有!”

陈季同一下子严肃下来。

“司妖监只负责杀,是悬在所有人头上那把刀。

麒麟卫或许会在陛下的授意下给那些皇子们当狗。

但我们,绝对不会。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