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仅剩的右眼锁定了薛羽。那瞳孔里映出人类渺小的身影,却燃烧着要将对方撕成碎末的执念。它前肢的骨镰“咔啦”一声张开,镰刃边缘长出新的倒刺,每一根都淬着幽蓝的毒光。
薛羽的呼吸变得极轻。他意识到,裂地鬼面熊进入了“狂暴状态”——那是异兽在失去族群或重伤后才会触发的终极形态。此刻的它,力量、速度、痛觉阈值全部飙升,唯一的弱点是理智会随时间流逝而崩溃。
三米高的阴影笼罩下来。薛羽没有硬接,而是向左翻滚,靴跟勾住一块凸起的砖块,整个人借力滑出数米。他听见身后传来砖块被骨镰劈碎的爆裂声,碎砖块像霰弹般溅在他背甲上,叮当作响。
风突然停了。
薛羽单膝跪地,左手拇指推开转轮,空弹壳“哗啦”一声落在脚边。他右手摸向腰间,却只摸到一排空荡荡的弹巢——备用弹药早在之前的遭遇战里打光了。
裂地鬼面熊的喘息声近在咫尺。它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血从它腹部的伤口滴落,在水泥地面上蚀出一个个小坑,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薛羽缓缓起身,绣春刀横在胸前。刀身上映出他扭曲的倒影,也映出巨兽仅剩的右眼。那眼睛里不再有轻蔑,只有纯粹的、野兽的饥饿。
他忽然笑了。
“你知道吗?”他轻声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其实也饿了。”
下一刻,他主动冲向裂地鬼面熊。刀光与骨镰再次相撞,这一次,没有退路。
午夜的废旧木材厂像一座被人恶意废弃的祭坛。
月光从破碎的天窗漏下,照在满地锯末与铁锈上,像铺了一层惨白的骨粉。风从门缝灌入,带着潮腥的血味与机油味,卷起细碎的木屑,在空旷的厂房里打着旋儿。薛羽就站在那旋涡中央。
绣春刀横在胸前,刀锋映出他微微扭曲的笑。对面,裂地鬼面熊小山般的身躯堵住了半条通道,铁黑色的皮毛上嵌满断裂的钢筋和木刺,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带着腐肉味的热浪。它胸口那张“鬼面”——由增生骨板与腐化肌肉拼成的兽脸——正一张一合,发出类似老风箱的嘶嘶声。“来啊,畜牲。”
薛羽低低地笑,笑声从齿缝挤出,像钝刀刮过玻璃。下一瞬,他蹬地冲出,靴底在地板上擦出一溜火星。第一刀——
绣春刀自下而上撩起,刀背与骨镰相撞,“铛”的一声巨响,震得十米外的铁桶嗡嗡共鸣。火光四溅,仿佛有人把炼钢炉直接掀翻在黑夜。第二刀——
薛羽借着反震之力旋身,刀锋划出一道满月,重重劈在巨兽的肩胛。裂地鬼面熊的皮毛再厚,也被撕开一道半尺长的口子,黑红色的血液像沥青一样喷出,落在地面竟发出“嗤嗤”腐蚀声。第三刀——
他整个人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贴地滑铲,速度之快让人咋舌。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绣春刀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紧紧跟随他的身体移动。眨眼之间,他便滑到了巨兽的后腿内侧,手中的刀顺势向上反撩而出。
只听得“咔嚓”一声,刃口切断肌腱的闷响,与鬼面熊那痛苦的吼叫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两把重锤同时狠狠地砸在了铁砧上,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巨响。
“哈哈哈!再来!”薛羽的嗓音已经因为极度的亢奋而变得沙哑,但这丝毫无法掩盖他那股疯狂的气势。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以极高的频率剧烈震颤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皮肤的束缚,喷涌而出。
他的血液像是被煮沸了一般,滚烫的感觉在血管中奔腾流淌,一波又一波强大的力量从骨髓深处喷涌而出,如同一颗颗被引爆的炸弹,将他的身体炸得摇摇欲坠。这种力量比他当年第一次注射“肾上腺素”时还要狂暴数倍,但却没有那种化学灼烧的幻觉,有的只是最原始、最纯粹的毁灭冲动。
被彻底激怒的裂地鬼面熊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它扬起那粗壮的前肢,整个地面都随之剧烈地隆起。碎木、铁钉、混凝土块等杂物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卷起的逆流瀑布一般,倒卷着冲向天空。
巨兽的怒吼声如同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声浪如同一股强大的冲击波,猛烈地冲击着厂区内残存的玻璃。只听得哗啦一声,所有的玻璃都在这股巨大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瞬间被震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时间仿佛都凝固了。突然间,两道黑影如同闪电一般从左右两侧疾驰而来,快如疾风,势若雷霆。这两道黑影正是老二和老三,他们的速度快得让人咋舌,就像是两枚出膛的钨合金炮弹,直直地撞向裂地鬼面熊的腰腹。
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轰”!这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空气在这一瞬间被挤压成了可见的波纹,向四周扩散开来。而那裂地鬼面熊,这座小山一般的巨兽,竟然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倒飞了出去,足足十余米远,最后狠狠地撞在了后方的车间厂房上。
刹那间,车间厂房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撞击力,轰然倒塌。碎裂的彩钢瓦和混凝土尘柱如火山喷发一般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壮观的尘柱,仿佛地下埋着的雷管被瞬间引爆了一般。
而薛羽这边,原本承受着巨大压力的他,突然感觉压力骤减,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了一样。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这口唾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落在了地上。他右手猛地一抖,手中的绣春刀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刀背在月光下闪烁出一泓冷冽的寒光,如同寒夜中的闪电。
紧接着,薛羽毫不犹豫地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老二和老三的肩膀。只听得“当当”两声清脆的声响,这是金属护肩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声音。然后,他面沉似水,声音低沉地说道:“去,把那些杂鱼清理干净。”
他的语气轻松得仿佛是在点一份夜宵一般,云淡风轻地说道:“这头畜牲,就留给我吧。”老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而,老三的电子屏幕上却突然浮现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嗜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