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怜在旁边看着他对萧朗施加这烤乳猪似的刑罚,却完全没有插手制止的意思。

她要找到萧朗只是为了解开尚书府的巫术,从根源破去这里形成的鬼域,而不是真指望从萧朗的嘴里得知什么。

幕后之人既然能在腾蛇身上下咒,一旦腾蛇意图供出主谋便会咒发身亡,那萧朗若想高密也必然是如此下场。

现在她和君长珏还没出手,便有人将萧朗击败破了他的巫术,笼罩在整座尚书府头上的黑云已经散去,再加上秦烟罗已经说出了书房里藏有的密道,那萧朗就连最后的用处都不剩了。

不,她这么想是武断了,留着这家伙还有用。

他对着秦烟罗和府中之人所做之事,施加在他人身上的诸多痛苦,定要千百倍地返还在他身上才行。

君长珏愿意浪费妖力让萧朗还债,在她看来不仅不是残忍的虐待,还是大义之举。

于是她赞赏地看了皇帝陛下一眼,而后无视了惨叫声越来越弱的萧朗,继续朝书房内部走去。

君长珏瞧见神女大人先行一步,猛地一收手,只听砰的一声,萧朗头朝下狠狠摔在了地上,本来就已经五官模糊的脸更是摔得人畜不分了。

但紧紧缠绕着他的狐火却没有熄灭,仍如先前一般炙烤着他的身体,他都能闻到自己的血肉被烧焦后的臭味,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法咽气。

书房内,隋怜朝四周搜寻着,并不见祁麟夜的身影。

“它又走了。”

她只是随口说了句,身后的君长珏却冷了脸。

他装作不经意道,“你很在乎那头麒麟吗?”

隋怜:“……”

她真是太服气了,这头狐狸是怎么做到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吃醋的?

祁麟夜身为麒麟,天生就有辟邪的能力,它在人间虽然受到了那些正道修行者和天道的联手算计,但在经历千年磨难后仍然能守住本心,没有彻底堕落为邪祟,愿意站在她这边一同对付天道。

光是凭着这些,它忽然就失踪了,她不该在意他的下落吗?

君长珏到底在醋什么?

她可还没问他后宫的事呢!

想到那一后宫花枝招展努力争宠的妖魔鬼怪,隋怜心里也冒出火来,但她还惦记着密道的事,懒得在这时候和君长珏计较。

君长珏见她不答,锲而不舍地追着说,“你难道没感觉到吗,那头麒麟一直鬼鬼祟祟的,朕早就觉得它心里有鬼了。”

隋怜不吭声,她在地上瞧见了秦烟罗说的密道。

这条道路是由影子扭曲而成,她试着把脚踏上去,什么事都没发生。

“看来是要先融进影子之中才能走上这条路。”

隋怜低声说着,君长珏沉默地盯着她的背影,微抿着朱唇不说话。

“秦烟罗说她看见过萧朗走这条路,还看见他走进了路尽头的门,那肯定是不变成影傀也有办法进去。”

隋怜蹲下身子,她试探着画出巫族的法印。

法印亮起光芒后,隋怜嘴里又念起了巫族之语,在那独特诡异的音调之下,她的身子愈发的模糊暗淡下去,最后真如影子般恍惚虚渺。

眼看着她变成的影子就要与影路融为一体,刚才还在生闷气的妖帝陛下连忙伸出狐尾拽住了她的腰。

虽然隋怜此时的身子已经没有实质了,但还是被散发着妖力的狐尾拽了个正着。

隋怜回过头看他,见君长珏沉着脸道,“你不能就这么去,如果这条路也是那人抛出的诱饵呢?”

闻言,隋怜轻笑了一声。

她的脸影影绰绰,君长珏看不清她具体的神色,却能听到她的口吻是淡然平静,甚至是轻快的,“可这就是我们眼下最重要的线索。若是不抓紧它,那就太可惜了。”

君长珏的狐眸里闪烁着妖冶的血色,“朕知道,所以朕替你去。”

那个藏在背后的人阴狠歹毒,不知会设下如何卑劣的诡计,纵使隋怜是强大的神女,他也不能让她以身涉险。

而隋怜正好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她也不能让君长珏独自一人身赴险境,而她就站在这里等他的消息。

可若是她们两人一起去,万一在门里遇到了什么事被困住,那外头无人坐镇,怕是也要出大乱子。

两人僵持对视之下,忽然有两根头发丝朝她飘来。

头发丝落地后幻化成了两个小假人。

“主人,我们来复命了!”

隋怜看着假隋怜和假墨漪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忽然有了主意。

“就由你们替我走一趟吧。”

……

皇宫,谨身殿。

陆喜春一直守在夫君床前,而君怀瑾睡得十分安稳,原本憔悴的气色也在渐渐转好。

隋怜和君长珏离开了多久,她便守了君怀瑾多久,饶是她身为习武之人,此时也是面露倦色。

在殿内伺候的宫女瞧见忍不住劝说道:

“王妃娘娘,郡王爷他不会有事的。您先去歇息吧,这里交给奴婢们便是。”

陆喜春却笑着摇头,“多谢你们,但我坐着也不累,就在这儿再陪他一会儿。”

虽说有隋怜的神力护着君怀瑾,别说是一般的邪祟,就是连腾蛇那样凶神恶煞的东西都近不了他的身,可陆喜春这心里还是莫名的不安。

她也说不上来这种不安源于何处,但就是本能地不想从君怀瑾身边走开。

“娘娘和王爷的感情真好。”

宫女感慨了句,便不再劝说。

又不知多久过去,外头的天色暗沉了下来,陆喜春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忽然间,她在半睡半醒中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挞嗒,挞嗒,挞嗒。

这不像是宫女们的脚步,那些姑娘都穿着轻巧的绣鞋,走起路来也十分轻盈优雅,可这脚步声分明沉重拖沓,却又透着仿佛要故意放低声音的鬼祟之感。

脚步声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住了,陆喜春已经完全没了困意,她只觉得头皮发发麻,即使不回头她也能想象得到,那个人正紧挨着她的背,一声不响地盯着她看。

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营造出还在瞌睡的假象,右手却悄无声息地伸进了衣袖里。

随后,一口凉气吹在了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