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绝世魂宠 >  第603章 非法和合法

那工人汉子张了张嘴,发出几声“嗬嗬”的嘶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干部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软刀子,精准地扎进了他们最无力辩驳的地方。

乞丐、流民、失足妇女……是啊,那些人,是真的一无所有,是真正的“赤贫”。他们这些在矿洞里流血流汗,指望靠着微薄工钱和一点点修炼资源挣扎向上的工人,反倒成了“不纯粹”的,成了需要被“区别对待”的!

这荒谬绝伦的逻辑,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紧紧缠绕,越是挣扎,窒息感越是强烈。

他身旁的同伴,眼中的愤懑和不甘,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麻木的绝望所取代。

他们能说什么?说我们比乞丐更苦?

说我们挣的元石都是拿命换的?

在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面前,他们的挣扎和血泪,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我们交……” 工人汉子的肩膀彻底垮了下去,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打满补丁的储物袋,那里面是他和几个同乡兄弟积攒了不知多少年,准备用来购买一门好一点功法、或者给家里重病老母买续命丹药的全部希望。

此刻,这沉甸甸的希望,就要被掏空,去换取一个前路未卜、甚至可能葬身其中的所谓“机缘”。

他一个一个地数出元石,动作缓慢而僵硬,每一块下品元石脱离储物袋,都像是从他心头上割下一块肉。

那日纹白袍干部就那样平静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待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

最终,一万块元石堆成了一小堆。

“可以走了。”干部挥了挥手。

看着这几个工人身影消失在深渊入口的光晕中,后面一些原本还在观望、同样穿着工服、但或许是从事护理灵药等稍好一些工种的汉子们,脸上肌肉抽搐着,眼神挣扎。

他们看到了反抗的无用,看到了“规矩”的冰冷,也看到了那唯一、却需要付出惨痛代价的“机会”。

有人狠狠一跺脚,低声咒骂了一句,终究还是咬着牙,掏出了同样积攒不易的元石袋。有了第一个“榜样”,后面犹豫的人仿佛也被推着往前走。

是啊,和那些彻底无望的种粮农民相比,他们这些“护理灵药的农民工”,好歹还能“咬咬牙”付得起这笔买路钱!

这竟成了他们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可悲的“优越感”。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穿着工服的人,带着满脸的肉痛和屈辱,交出了他们多年的积蓄,换取了踏入深渊的资格。

那日纹白袍干部依旧负手而立,看着这“自愿”缴纳通行税的队伍,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讥讽,始终未曾散去。

至于真正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或许听到“一万下品元石”这个数字时,那巨大的绝望会让他们连询问的勇气都生不出。

他们的命运,仿佛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这“机缘”之外了。

就在工人们麻木地缴纳元石,队伍缓慢前行时,一个突兀的、带着破釜沉舟般嘶哑的喊声打破了压抑的沉寂:

“俺……俺没有元石!但俺有身子骨!俺听说外面黑市上一个腰子能卖不少钱!俺卖一个!卖了钱交税,俺也要进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汉子挤到了前面,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裤,身上还带着泥土的气息,一看便是那种最底层的、与灵药无缘、只与凡俗粮食打交道的农民。

他眼睛赤红,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被逼到了绝境,才喊出这近乎自残的话语。

那日纹白袍干部眉头微微一挑,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仿佛看到猎物落入陷阱般的笑容。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农民汉子,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严肃,声音却清晰地传遍四周:

“卖肾?呵,你好大的胆子!”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元力的威压,让那农民汉子浑身一颤:“私售人体器官,乃是触犯天宫律法的大罪!你这是要与天宫为敌吗?按律要付相应刑事责任!”

农民汉子被他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几乎要瘫软下去。

但紧接着,干部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温和”而“循循善诱”:“不过嘛……天宫慈悲为怀,最是体恤尔等疾苦。你既然有这份为机缘拼搏的心,本干部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卖,是犯法的;但‘捐’,却是光荣的,是受到天宫嘉奖的善行!”

他环视一圈,看着周围那些被这转折惊得目瞪口呆的人们,朗声道:“如今肾源极其紧缺!天宫正以高价征集健康的肾脏,用于炼制丹药,救死扶伤!此乃大功德一件!”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农民汉子身上,仿佛在施舍莫大的恩典:“我看你身体还算结实。你若自愿将肾脏捐献给天宫,用于炼丹救人,本干部可以在此做主,天宫不仅会奖励你一万下品元石,足够你缴纳通行税,还会赐下‘无私奉献’锦旗一面,以及光荣小红花一朵,以表彰你的义举!这,不犯法,而且是光荣的,是自愿的!”

他微微前倾身体,盯着农民汉子那双充满震惊和茫然的眼睛,声音充满了诱惑与压迫:“怎么样?为了机缘,为了给天宫做贡献,捐出一个肾,换取进入深渊的资格和一份荣耀,你……可愿意?”

那农民汉子彻底懵了。他原本是走投无路下的疯狂呐喊,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卖肾是犯罪,捐肾却是光荣?还能得元石、锦旗和小红花?这突如其来的“合法途径”和“崇高意义”,让他混乱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他看看干部那看似诚恳实则冰冷的眼神,又看看那深不见底的渊口,再看看周围人或是怜悯、或是嘲讽、或是同样在权衡的目光……

“俺……俺……” 他喉咙干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用一个肾,换一个渺茫的机会和虚妄的荣誉?这代价,比那一万块元石更加鲜血淋漓。

干部似乎很有耐心,补充道:“放心,天宫技术高超,取肾过程安全快速,绝不会危及性命,而且无需修养。你若同意,现在就可以安排进行,很快你就能拿着元石和荣耀,踏入星露之渊了。”

“自愿捐献,功德无量。” 他最后的声音,如同魔咒,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那农民汉子喉咙滚动了几下,残存的求生本能和对价值的最后一丝认知,让他鼓起残存的勇气,哆哆嗦嗦地讨价还价:“干、干部……俺听说……外面、外面一个腰子,黑市上……能、能卖到两万,甚至五六万下品元石……这一万,是、是不是太……”

“荒谬!” 日纹白袍干部脸色一沉,厉声打断,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口中那两三万、五六万,那是黑市的非法交易!是践踏天宫律法、罔顾人伦的肮脏勾当!每一块沾染着罪恶的元石,都散发着资产阶级的腐臭!”

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种“为你着想”的口吻:“天宫收购,乃是光明正大,是为了救死扶伤的伟大事业!给予的每一块元石,都代表着天宫的认可与嘉奖,其意义,岂是黑市那些肮脏数字可以比拟的?”

他盯着农民汉子那因恐惧和渴望而扭曲的脸,沉吟片刻,仿佛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声音压低:

“不过……看在你出身贫农,是无产阶级中成分较好、根正苗红的兄弟,本干部今日就破例,为你争取一次天大的恩荣!”

他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除了那一万下品元石、‘无私奉献’锦旗、光荣小红花之外……本干部再以个人权限,为你向上峰申请——赐予你家一块‘光荣家族’牌匾!”

他语气变得无比崇敬:“这可是天宫亲自颁发,用以表彰对天宫有卓越贡献的家族的无上荣耀!悬挂于门楣之上,方圆万里,谁人不敬?谁人不羡?这是光宗耀祖,福泽后代的大功德!其价值,岂是区区几万块下品元石能够衡量的?”

干部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想想吧!你今日捐出一个肾,不仅为自己搏得踏入深渊、改变命运的机会,更为你的家族赢得了世代的荣光!你的父母妻儿,都将因你而受人尊敬!这是用元石能买来的吗?”

“黑市的元石,只会让你堕落!而天宫的荣耀,却能让你和你的家族新生!” 他最终总结道,目光灼灼地盯着农民汉子,“现在,你还觉得一万下品元石少吗?这份荣耀,你可愿意接受?”

那农民汉子被这一连串的“恩荣”砸得头晕目眩。

光荣家族牌匾?

光宗耀祖?

这些词汇对他而言,遥远得如同天上的星辰。

他不懂其中的深意,但却能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混杂着震惊的目光。

黑市的元石是肮脏的,天宫的荣耀是洁净的……

用一个肾,换取洁净的元石、锦旗、小红花,还有那听起来就无比厉害的牌匾……

他似乎没有理由再拒绝了。

那一点点对黑市价格的奢望,在“光荣家族”这顶大帽子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有些“自私”和“觉悟不高”。

他脸上的挣扎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巨大“荣誉”冲击后的茫然与顺从。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嘶哑:

“俺……俺愿意捐!谢、谢谢干部恩典!俺要光宗耀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