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琪玉儿看到没藏丽水容貌昳丽,亭亭若初开菡萏,袅袅如嫩柳扶风,步移则鹤骞未翔,静坐似孔雀梳翎,眉接翠山远黛,目衔秋波一泓……

那叫一个美!而且美的超凡脱俗,不带一丝邪气。

琪玉儿心中未免又添了一块心病,师师方才离去,却又来个丽水,貌似两人不相上下,都是自己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琪珠儿小嘴叭叭的偎在踵武身边,一边夹菜一边问东问西,喋喋不休。

丽水仿佛旁若无人坐到克绍身边,不仅夹菜倒水,还贴心的为他擦拭嘴脸的饭粒。

琪玉儿仿佛局外人一个,眼巴巴看着两对情侣般的金童玉女,只有羡慕的份,旧愁又添新恨。

这可如何是好?师师下落不明,才有跟克绍独处的机会,本想谈套近乎,谁想半路又杀出和丽水来!

“克绍哥哥,打听到师师的消息了吗?”琪珠儿隔着踵武关切的询问道。

“有了点线索,听说去了汝南,明日过去寻找下落。”克绍仍然忧心忡忡。

“汝南那地方我熟,我跟个哥哥一起去寻她。”琪珠儿美目闪着光彩,心情激动。

琪玉儿则心存愧疚,不敢抬头与克绍对视,只是默不作声,低头小心翼翼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突然,苏克绍想起贞贞听人谮言师师辱骂之词,直觉让他盯着低头不语的琪玉儿。

一定是她,造谣诽谤那可太卑鄙了,师师与你无仇,何故加害?难道她暗恋自己,争风吃醋?

大家都没有好好吃饭。

克绍胡乱吃了几口,便有了主意。

“琪玉儿,你跟我来趟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琪玉儿心里“咯噔”一下,坏事了,克绍听到了什么消息,要问罪于我,这可咋办?

琪玉儿心里慌的一匹,但又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两人来到书房,克绍坐在书案前,让琪玉儿落座,琪玉儿心里有鬼,不敢落座。

“玉儿妹妹,你不喜欢师师对吗?”

“没有啊,师师不仅貌美,而且心地善良,我很喜欢她。”琪玉儿怯怯的回答。

“玉儿妹妹,实话告诉我,你是否去找过三娘?”

“这……”

琪玉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

“有人谗言三娘,说师师对她出言不逊,无端辱骂,因此惹恼了三娘,才把师师捉回去卖掉了,如今师师不知去向,生死未卜,原本师师就命运多舛,自幼丧父,从母改嫁,继父也非善类,将她卖身到青楼妓院,我念她身世悲苦,救她于水火,却不想刚脱离苦海,又入火坑,唉!”克绍悲从中来,不免眼噙泪水。

琪玉儿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嫉妒师师,但还没有泯灭良心,听到师师如此不幸,自己又对她设计陷害,这是何等罪孽啊?!

“克绍哥哥,玉儿错了,玉儿该死,玉儿不该听信伶官说辞,你打我吧,都怪我!”

琪玉儿扑通跪倒在地,百般自责。

“也怪我未曾察觉,没有将她身世提前告诉你,才致酿成大错,悔之晚矣!”

克绍忍不住两颊垂泪,语言哽咽。

“克绍哥哥,我帮你把她寻回来,但愿她没事,不然我将万劫不复,罪不可恕。”

琪玉儿懊恼不已,也跟着垂泪。

“玉儿妹妹,你起来吧,事已至此,还是好好运筹,如何找到师师才是。听说她被一个邋遢书生买去,怕是跟着那人有吃不完的苦头。都怪我疏忽大意!”

此时,没藏丽水见克绍跟琪玉儿去了书房久不出来,便过来寻找。却听到两人都在哭泣,便有些好奇,轻叩房门。

门被打开,克绍让丽水进来坐下。

琪玉儿背过身去赶紧擦掉腮头泪滴,回头跟丽水福身施礼。

“克绍哥哥,琪玉姐姐,好端端的你俩哭什么?”没藏丽水眼神清澈,看看两人问道。

“方才我跟琪玉儿说起师师悲惨身世,玉儿有些伤感,所以动了恻隐之心,想快些帮忙找到师师。”

“原来如此啊,吉人自有天相,师师姐姐一定平安无事,急也没有用,明日我们一起去找。都早点休息吧!克绍哥哥,我在哪屋里睡?”

克绍才想起还没给丽水安排寝室。

“让丫鬟带你先去师师房里睡吧,改日再给你单独整理出一间来。”

“好吧!”没藏丽水爽快答应。

琪玉儿觉得在这里好多余,便告辞两人回了自己寝室。

丫鬟喜鹊带着丽水去师师房间。

丽水回头嘱咐克绍早点睡觉,然后跟着喜鹊离去。

一夜无话。

却说李师师那日被贞贞擒住,百口莫辩,暂时关押在「在水一方」。

次日,贞贞便带着一个落魄书生过来,然后放她随书生离去。

师师知道被贞贞卖给了书生,逃又逃不掉,又没人肯过来救她,真是哭天不应,叫地不灵,万念俱灰。孤零零被书生带到船上,顺流离开汴京去到汝南。

来到汝南,师师跟着书生行至一座荒芜的破庙,在断壁残垣之间,有一间禅房,里面破旧被褥衣物凌乱不堪入目,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师师不免干呕了一阵子。

禅房里间还有一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妪怀里揽着一个母婴,形容枯槁,面无血色,蓬头垢面,看到书生和师师进来,瞪着一双没有光彩的大眼审视着师师。

“师师,这是老母跟女儿,快过来跟婆母见礼。”书生跟师师介绍道。

“师师见过婆婆!”李师师穷途末路,只好认命,过来跟老妪施礼。

“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你花多少钱买来的?这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儿子你不会是把人家骗过来的吧?朗朗乾坤,举头三尺有神明,咱可不能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老妪疑惑的看着儿子说道。

“放心吧娘亲,师师也是苦命之人,孩儿替她赎了身,只是咱们家徒四壁,难为师师了。”

难为?这岂止是难为!这简直惨不忍睹!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师师,你陪着娘亲说会儿话,我去弄点吃的来。”

书生说着,便转头出去,奔着不远处的古刹而去。

师师看看老妪,再看看嗷嗷待哺的女婴,再看看一屋狼藉,不禁黯然神伤,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