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风带着陌生的平静。
凌九霄站在海岸边，五指张开又合拢，感受着血肉真实的触感。三个月前那场惊天之战后，他体内不再有剑心跳动，星渊之眼的印记也陷入沉睡。现在的他与普通人无异——除了偶尔在梦中，还能看见那只悬浮在灵魂深处的眼睛。
"九曜议会开始了。"紫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右眼戴着黑色眼罩，玉衡星核自爆的伤口已经结痂，"各派长老都在问你的事。"
凌九霄弯腰捡起一块鹅卵石。曾经能轻易捏碎金刚的手指，现在用尽全力也只能在石头上留下浅痕。"告诉他们，最后的持剑人已经与母剑同归于尽。"
紫苏的独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伸手按住凌九霄的腕脉，天枢星核的残存能量在探查他体内状况："你的经脉...怎么会萎缩成这样？"
"剑心离体的后遗症。"凌九霄望向西南方向。曾经高耸入云的剑冢山脉，如今只剩一片平坦的荒原，"就像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根须带走了太多泥土。"
海面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波纹。寒生踏着冰桥疾驰而来，归墟剑印在他额头闪烁蓝光："出事了！剑冢废墟出现活物反应！"
当三人赶到荒原时，虞清荷已经带着幸存的戮仙剑弟子布下剑阵。令人惊讶的是，她手中戮仙剑竟是由碎片重新熔铸而成，剑身布满蛛网般的金纹。
"在地下三百丈。"虞清荷剑尖指地，"能量特征像星核，但更...原始。"
凌九霄突然单膝跪地，手掌贴上尚有余温的岩石。没有剑心感应，他却莫名知道方位："正下方，有东西在呼吸。"
众人面面相觑。失去力量的凌九霄本不该有任何感知能力。
挖掘持续到月升时分。当寒生劈开最后一道岩层时，露出的不是预想中的星核，而是一口青铜小棺——尺寸仅容婴儿蜷缩，棺盖却刻着九曜剑派最古老的封印剑纹。
"别碰！"紫苏的天枢眼罩突然渗血，"棺里有..."
棺盖自己滑开了。
里面蜷缩着个赤身**的少年。银白长发覆盖着瘦骨嶙峋的身体，胸口处有个贯穿伤正在缓慢愈合。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他抬头时，露出的是一双金银异色瞳——与凌九霄曾经的眼睛一模一样！
"师兄..."少年向凌九霄伸出手，声音是诡异的双重音色，"好久不见..."
凌九霄如遭雷击。这个称呼，这个声音...二十年前剑冢初遇时，瑶光剑主正是这样对他说的！
寒生的归墟剑印瞬间冻结了青铜棺："是母剑残留的克隆体？"
"不。"凌九霄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模仿少年呼吸的节奏，"是更可怕的东西..."
少年突然笑了。他胸口的贯穿伤完全愈合，露出下方跳动的金银剑心："猜猜看，谁才是真正的...初代持剑者转世？"
这句话引爆了在场所有剑修的杀意。七把名剑同时出鞘，剑光将月色染成血色。然而少年只是轻轻吹了口气，那些剑气就像遇到烈火的蛛网般消融了。
"别紧张。"他抚摸着自己新生的剑心，"如果我要毁灭什么，你们醒来时看到的就该是焦土了。"
凌九霄推开挡在前面的紫苏。没有剑心，没有力量，他反而毫无畏惧地走到青铜棺前："你想要什么？"
"讨债。"少年慵懒地支起下巴，"你体内有我的东西...那只眼睛。"
夜空突然暗了下来。不是云遮月，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正在靠近。凌九霄灵魂深处的星渊之眼微微发热，向他展示出可怕的真相——
青铜棺里的不是什么少年，而是一段具象化的"时间"。那金银剑心每跳动一次，现实世界就有细微的规则被改写。更远处，九个模糊的巨影正从星渊深处向这个世界张望...
"看到了？"少年用只有凌九霄能听见的声音说，"母剑只是守门人...真正的主人要来了。"
凌九霄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古老文字。不是戒律，而是契约——初代持剑者与星渊主宰签订的原始协议。其中最关键的一条此刻正在发光：
【持剑人需世代镇守门户，违者收回馈赠】
"馈赠是..."凌九霄突然按住自己空洞的胸口。
"剑心？"少年摇头轻笑，"不，是'时间'本身。"他指向周围众人，"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能活几百年不老？为什么剑气可以违背物理法则？"
紫苏突然惨叫倒地。她眼罩下的天枢星核残迹正在融化，化作银色液体流向青铜棺。紧接着是寒生的归墟剑印、虞清荷的戮仙金纹...所有星核衍生的力量都在失控！
"住手！"凌九霄本能地扑向少年。这个动作让他灵魂深处的星渊之眼猛然睁开。
时间静止了。
不是剑气制造的伪静止，而是真正的时空凝滞。凌九霄看到飞溅的血珠凝固在空中，看到紫苏飘舞的发丝定格成雕塑。唯一还能移动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青铜棺中的少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果然在你这里。"少年兴奋地舔着嘴唇，"星渊之眼的时间权柄..."
凌九霄发现自己飘了起来。不是轻功，而是物理法则对他失效了。灵魂中的眼睛完全睁开，向他展示着世界的本质——无数交错的时间线中，每一条都有母剑存在的痕迹。
"母剑不是被消灭了..."凌九霄恍然大悟，"是被分散到所有时间点了！"
少年鼓掌大笑："聪明！所以星渊主宰才会生气——你破坏了平衡！"他突然沉下脸，"现在，要么归还眼睛协助重组母剑...要么看着这个世界被重置。"
静止的时间突然恢复流动。紫苏的惨叫继续，星核能量加速流失。凌九霄跌落在地，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变得透明。
"选择吧，师兄。"少年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动作与当年的瑶光剑主如出一辙，"做新世界的持剑人...还是旧世界的殉道者？"
凌九霄望向痛苦挣扎的同伴们。没有剑心的胸腔里，某种更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他想起概念之剑最后的戒律，想起瑶光师叔临终的暗示...
"我选第三条路。"
抓住少年手腕的刹那，凌九霄主动激发了灵魂中的星渊之眼。这次不是借用力量，而是彻底解放它！眼睛脱离灵魂升入高空，化作银色月亮与真实的月亮并列。
"你疯了？！"少年首次露出惊恐，"没有载体直接暴露眼珠会引来..."
银月突然流血。不是比喻——真正的血雨倾盆而下，每一滴都带着凌九霄的记忆与剑意。血雨接触到的土地开始生长出晶体森林，星核能量在其中重新凝结。
少年疯狂挣扎，却无法摆脱凌九霄的钳制。他的金银剑心开始紊乱，胸口的贯穿伤重新裂开："停下！你这样会打开永久性的星渊通道！"
"我知道。"凌九霄的七窍都在流血，"这就是初代持剑者真正的计划..."
血月照耀下，惊人的变化席卷世界。剑冢荒原隆起成透明水晶山，九道星辉从山体射出，在云端构建出巨大的剑形门扉。门扉另一侧，九个星渊主宰的巨影发出愤怒的咆哮。
少年突然安静下来。他看着门扉，又看看正在晶体化的凌九霄，突然大笑："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容器！"
凌九霄已经无法说话。他的身体完全化为水晶，唯有意识通过血月与这个世界相连。最后时刻，他看向恢复生机的紫苏等人，看向天空中缓缓开启的星渊之门...
新的平衡，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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