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齐月宾和婢女吉祥拎着一个双层的食盒正在往正院的东边走,只是其拉平的嘴角昭示着主人并不怎么松弛的心情。
猛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齐月宾捏着帕子的手轻轻一抖,嘴角也有一瞬间的下垂。
不过很快,她带上惊喜和熟稔的表情转过身看着眼前人却并未上前:“柔则妹妹今日得空了吗?”
柔则面上的笑意如常,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和以往相同的温柔与和善,只是齐月宾却觉得后背发冷,心里头慌慌的。
“妹妹一直得空,反而是姐姐,怎么许久没来找妹妹弹琴了?难不成,是因为妹妹如今只是侍妾,不配和齐姐姐做朋友了吗?”
柔则习舞,脚步一向是轻盈又有韵味的。但此时此刻,对面的齐月宾却觉得那几步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口上,压的她现在手脚发麻。
齐月宾慌忙解释道:“柔则妹妹误会了,只是王爷待妹妹一如往常,只怕妹妹误会了我的来意罢了。”
柔则低低的笑了两声,眼神看向齐月宾身后的方向。
“听闻年侧福晋深得王爷宠爱,想来,也是没有空见姐姐的,是不是?”
齐月宾张了张嘴,后头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自然是。”
柔则走到吉祥跟前,不顾阻拦的打开了她手里的食盒:“年侧福晋,这瞧着像是齐格格的手艺,您可要尝一尝?”
年世兰早就不耐烦这位总是像狗皮膏药似的格格了,她挥了挥手,用帕子掩住口鼻面上带了嫌弃:“什么脏的臭的,乌侍妾若是喜欢,便自个儿享用吧!”
说着,年世兰的胳膊被院子里头的人拽了一下,她也没有挣扎,随着那力道身影消失在院门后头。
“和她们有什么说的?墙头草罢了,少去打交道,平白沾了晦气,叶子牌都能输上几轮!”
“这可如何是好?!你们再等我一下,我去用玫瑰汁子泡个手再来!”
院子里的声音并未避讳外头的人,柔则和齐月宾都分的清,里头那个说话夹枪带棒的,是苗侧福晋。
“原是你一厢情愿啊。”
柔则把手里的点心碾碎随意的扔在了地上,拿过芳禾递上的那块干净的帕子,仔细的擦干净了手。
看着齐月宾有些涨红的面色越瞧越觉得有趣。
“争宠争不过,讲情分爷也不爱听,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蹭些不属于你的宠爱,齐月宾,你可真可怜。”
人情冷暖四个字柔则也算是体验感拉满了。虽说以前和齐月宾交好时没给她多少肉汤,但她自认也不算小气。
除了男人,不管是名家古迹还是瓷器玉石自己可没有吝啬过。不然就凭她这个幼年就进宫被看管起来的格格,能舒坦的在王府里头过日子?真当她柔则不知道胤禛有多抠门吗?
对自己并不宠爱的女人,那是恨不得份例都是捡着破烂送的,怎么可能叫她过的这么痛快。
如今可倒好,树倒猢狲散,没想到第一个散的,竟然是一直以知心姐姐为面的齐月宾。
就算她身份尴尬,她齐月宾就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人物了吗?什么怕被连累都是假话,不过是看她如今没了利用价值才不闻不问罢了。
巴巴的捧着年侧福晋有什么用,论家世,苗侧福晋和那位才叫志同道合呢。
“我原想着,妹妹你身陷囹圄,若我能在爷面前能说上两句话就好。只是我位卑言轻,又不得王爷喜爱,便只能另择他法。妹妹你怨我也是应当的,是我没有做好。”
两人所处的石板路一旁有一丛金镶玉竹,这路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登高路。
只是只顾抒情的齐月宾忘了,这登高路的另一端,是正院后头的小花园。那本是胤禛为了和柔则附庸风雅,推了一个小院子建成的亭台花园。
而如今正院被宜修接手,由于还算认同胤禛的品味,这里只稍作打扫,换下了那些格外素雅的装饰,成为了宜修和弘晖玩乐的地方。
很巧,齐月宾在被柔则抓到的第一时间宜修就收到了消息。
而她也没有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叫下人搬了椅子泡了茶,边听乐子边赏花。
“当真是真情流露,齐格格不去做戏子可是戏园子好大的损失啊!”
隐隐绰绰的声音传来,齐月宾和柔则瞬间变了脸色。
不过柔则还好,她都接受了身为嫡女要去给家里的庶妹请安,还有什么听不得的呢?
“福晋倒是好兴致,妾身就先告退了。”
柔则把手里捏着的荷包砸到了齐月宾的脸上,冷笑一声直接离开。
齐月宾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般。
她快速的认清了现实,知道如今不管是柔则还是年世兰都不可能按照她预想那般行事,便打算按兵不动,以待来日。
“少去李格格那里乱晃,齐月宾,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这后院里唯二收到大量赏赐的,除了年世兰就是李文宁了。齐月宾原本是觉得柔则还活着,一个五分像的格格应当不如年羹尧的妹妹对胤禛的影响更大,这才选择了年世兰。
不过现在,她的谋划落空,难保她不把主意打到李文宁身上。
齐格格咬了咬唇,顺着金镶玉竹的缝隙看去,并没有见到那个身影。
“福晋说的什么?妾身不明白。”
齐月宾从来都不是认命的,宜修很了解。
“既然不明白,那就用眼睛看。”
多好啊,宜修就喜欢这种有韧劲的人,作为上位者,真的很爱拉扯有弹性的戏码,比外头的话本子,还要热闹的多。
后院的热闹终归只是像仙女棒一样短暂又没有力量。
真要听二踢脚的动静,还得看咱们胤禛。
弘晖在宫里头越住时间越长。而同一时期的弘晸和弘旺,已经换回了普通小阿哥的作息,回到自己府里住着。
尤其是经过了毙鹰事件的胤禩也沉寂下去,前朝在不可思议和更不可思议之间来回犹疑。
不可思议的是弘晖,毕竟皇上有那么些儿子,传位给孙子的事实在叫他们不敢相信。
但更不可思议的是雍亲王。
弘晖阿哥的生辰当阿玛的没能及时赶到就算了,九阿哥亲自去前院叫人,竟然发现了雍亲王在儿子的生辰宴上和一个神似先福晋的婢女搞到了一起。
最最神奇的是,这位婢女的女儿,竟然和十七阿哥又是知己好友。
而据当时参加弘晖阿哥生辰宴的同僚讲,十七阿哥在侄子宣布开宴没多久,跑到了自家四哥后院花园和这位名柳月的女子花前谈心。
这位柳月又是二阿哥身边伺候的婢女,虽然这位乌侍妾到底是谁外头没有明说,但当时雍亲王先福晋去世那朴素的样子比普通人家都不如,大家心里都有揣测。
又是乌侍妾,基本上所有人心里都有一连串的猜想。
乌侍妾儿子的婢女和十七阿哥......
而这位婢女又是雍亲王前院暖床婢女的女儿......
不是,这事是不是有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