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宁突然转身,将满满一碟饼塞进陆少升手里:\"那是,谁也没我哥重要。\"
她冲林子时眨眨眼,\"要不是某人天天念叨'妹妹做的饭最香',我才不起这么早呢!\"
\"这还差不多!\"林子时得意地撞了下陆少升的肩膀,却发现好友根本没在听,陆少升正盯着手里那摞饼发呆,最上面那张饼被煎成了心形,边缘焦脆金黄。
石辰烨无声地递过装好的竹筒。
每个竹筒都用油纸仔细包好,系着红绳,像一份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你们还要跟陆爷爷陆奶奶打声招呼吗?\"林一宁解下围裙问道。
陆少升摇摇头:\"不用了,让他们多睡会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筒上的绳结。
\"那我和辰烨送你们。\"
陆少升眼睛亮了起来,轻轻点头:\"好。\"
当行李全部装上牛车时,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陆奶奶披着外衣站在门口,花白的头发还没完全梳好。
陆爷爷跟在她身后,手里拄着陆少升做的新拐杖。
\"这就走了?\"陆奶奶急急往前几步,\"奶奶给你们煮碗面...\"
\"吃过了。\"陆少升快步上前扶住老人,\"宁宁做的鸡蛋饼。\"他声音有些哑,\"您和爷爷...多保重。\"
陆奶奶粗糙的手掌抚过孙子笔挺的军装,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带着。\"
她塞进陆少升口袋,\"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陆少升眼眶发红,重重点头。
陆爷爷拍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但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满是骄傲。
牛车缓缓驶出村口时,太阳还未升起。
林一宁和石辰烨坐在车前头,身后是摞得整整齐齐的行李。
林子时故意大声讲着军营趣事,掩盖离别的伤感。
陆少升却一直沉默。
他军装口袋里装着奶奶给的红包,背上背着林一宁做的肉酱,手里还捏着那张心形鸡蛋饼——他到底没舍得吃。
当车站的轮廓出现在晨曦中,陆少升突然抓住林一宁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茧,却温暖干燥得像冬日的阳光。
\"等我。\"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
林一宁回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悄悄画了个圈。
没有多余的承诺,但这个小小的动作让陆少升胸口翻涌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
犼桓不知何时蹲在了牛车栏杆上,红眼睛望着渐近的车站。
朝阳终于冲破云层,将铁轨镀成金色。
站台上,林子时故意走开去查看行李,给两人留出最后道别的空间。
陆少升站在逆光里,军装上的红星闪闪发亮,像他此刻灼热的目光。
火车鸣笛声响彻云霄,当白烟渐渐消散在晨光中,站台上只剩下林一宁和石辰烨的身影。
她捏着手里尚带体温的红包,布料上还残留着陆少升掌心的热度。
\"走吧。\"她转身时,发梢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弧线,\"去趟黑市。\"
县城的黑市藏在一条曲折的巷子里。
石辰烨轻车熟路地带着她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后,里面探出个满脸褶子的老头。
\"哟,石小哥!\"老头眼睛一亮,\"这次带什么好货?\"
林一宁从背篓里取出二十块腊肉,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
老头一看就咧嘴笑了,露出两颗金牙:\"军区特供的成色!\"
他压低声音,\"给你最高价,一块十二。\"
交易完成得很快。
走出巷子时,林一宁的布兜里多了二十四张大团结和一堆零散票证。
她在无人的角落拉住石辰烨的袖子:\"掩护我。\"
眨眼间,空背篓里多了两袋面粉、两袋米,一桶菜籽油,还有各种瓶瓶罐罐的调料。
石辰烨面不改色地接过背篓,重量对他仿佛不存在。
回村路上,几个村民远远地朝他们招手:\"林知青!\"
林一宁笑着应和,心里清楚这是野猪肉的余温——那天分的肉让陆家在村里的地位水涨船高。
到家时,林子耀正在院里劈柴。
看见他们回来,少年把斧头一扔:\"姐!怎么不叫我一起送子时哥?\"
林一宁眨眨眼:\"我喊了你好久,怎么摇都摇不醒。\"她故意叹气,\"你睡得跟小猪似的。\"
\"不可能啊...\"林子耀挠着头,突然瞪大眼睛,\"下次在喊不醒,直接把我拖起来!用凉水泼也行!\"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林一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林子耀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气得去挠她痒痒,两人闹作一团。
石辰烨默默把背篓里的东西归置到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根洗干净的黄瓜,精准地塞进林子耀张大的嘴里。
日子像村口的小溪一样平静地流淌。
清晨,小石头总是第一个起床,熬上一锅稠稠的小米粥;
傍晚,林一宁会坐在门槛上读陆少升的来信——那些简短朴实的字句,常常让她对着夕阳微笑。
「宁宁:
津贴已寄。王磊说现在城里流行呢子大衣,给你买了件红色的。
昨晚梦见你做的肉酱,馋醒了。
少升」
信纸边缘有些毛躁,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林一宁把每封信都收在一个铁盒里。
每隔半个月,她就会打包一批肉酱和肉干。
村里人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景象:林一宁和林子耀干完轻省的活计就早早回家,石辰烨会帮王慧干一些工分。
秋收前的某个傍晚,邮递员在村口大声喊:\"林一宁!汇款单!\"
这次除了八十元津贴,还有张黑白照片。
陆少升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营房前,眉骨的疤痕都透着笑意。
照片背面写着:「打了比武第一,领导照的。」
林一宁把照片贴在胸口,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远处,石辰烨正扛着捆柴从夕阳中走来,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犼桓。
临近春节,林一宁踮着脚尖晾晒衣服。
\"宁宁姐!\"陆少琦举着封信跑进院子,\"大哥的信!\"
林一宁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拆开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