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长老宗主们果然不走了,魔族少主又重新蹲了下来,他越过她的脸看向檀竹,饶有玩味道:“我让她死在你面前怎么样?”
“你拼了命救得人,被你自己害死了,我都不敢想你会有多绝望。”
兮月抬头,咬紧牙关:“你...休想!”
他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檀竹,一道魔气打去。
他本以为会看到檀竹被打飞的画面,但事实却是。
魔气朝着檀竹面门飞去,她退了一步,拿剑的手弯了一个方向,头上竹簪随着她的动作一晃,随即她身前升起屏障,抵挡住魔气。
魔族少主还要细看,三道阎王帖直直过来,他躲闪不及,手臂划伤。
他一惊,重新审视法阵外的少女。
看着可可爱爱,绿衣竹簪。
没什么杀伤力的样子。
飞仙宗长老感受到这一缕灵气波动,谁那么不要命,难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其他长老悄悄看去,万阵宗长老疑惑道:“那是...端木言?”
这股灵气,是端木言没错。
“你老眼昏花了吧?”玄剑宗长老瞥他一眼,“那是个姑娘,端木言是男的。”
飞仙宗长老捋了捋发白的胡子:“那是端木言的道侣,檀竹姑娘。人老好了,上次还给我带糖糕呢。”
“嗷!”玄剑宗长老道,“他道侣在这,你们不去管一下么?我看她好像不在法阵里面,别到时候万一端木言没了,他过奈何桥的时候看到自己道侣也下来了,这双重打击我觉得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万阵宗长老连连点头:“没错,不过端木言这是把什么送给他道侣了,竟能抵挡魔气。”
贺宗主加入了八卦行业:“好像是......一个簪子。”
“我觉得。”温常言头疼的看着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在这撅着个大腚聊八卦,“你们这样偷窥人家小姑娘不太好吧。”
“你也要来?”飞仙宗长老麻利地给他让了个位子,“来来,我们一起来分析一下到时候贺礼给多少。”
温常言左右张望,慢慢和他们凑到了一块。
“是你头上的簪子?”魔族少主眯起眼,“我还以为是真有实力呢。”
“放开她。”
檀竹一眨不眨的盯着魔族少主,手上不自知的用力握住剑柄,任风吹过她的发丝,吹动她的裙摆。
“你说什么?”
魔族少主一时没听清,不敢相信这个靠法器逃过一劫的人敢说出“放开她”这句话。
檀竹的眼神慢慢移到兮月脸上,声音陡然高起来。
“我说让你放开她!”
这句话喊的太有气势,众人看去,她也只是站在那。
檀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原来她都是躲在别人身后的,杀只鸡都怕的人。
但在看到朋友被魔族少主一掌打穿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怕了。
感受到周围人的视线,魔族少主压低声音道:“你别以为你在法阵外我就杀不了了。”
他话还没说完,檀竹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说了让你放开她!”
檀竹手里的剑一转,猛的挥向法阵。
剑气落下,一道蜿蜒曲折的冰以极快的速度席卷大地。
草木成冰,雪封万里。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寒气,现在早已开春,甚至要步入夏天,这仿佛冬天的寒气,冻得人一阵瑟缩。
“什么鬼啊,好冷!卧槽我脚底下结冰了!”有修士惊呼。
“是、是那个姑娘的剑气,她是变异冰灵根。”
“好强大的剑气,变异冰灵根都多久没出一位了,不愧是上古灵根,强,太强了。”
魔族少主看着结了冰的腿,“冰灵根出世了?!”
兮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厉害啊...”
玄剑宗长老拖着下巴:“冰灵根一怒,那可是万里飘雪,千里冰封。吓死人的。”
温常言摇头:“那是化神期冰灵根,檀竹才筑基,你可别危言耸听。”
玄剑宗长老认真脸看他:“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你不会想和我抢这个好苗子吧!”
这可是冰灵根,几百年出一个的冰灵根,他们玄剑宗要定了。
温常言:“我可以直接把木轩踢出去。”
玄剑宗长老不遑多让:“我把百里夜踢出去。”
凌天宗也来抢人:“其实我也可以把云清踢出去。”她干的丑事多到数不过来,现在有一个冰灵根的出现,把她换了正好。
飞仙宗长老义愤填膺:“檀竹还是端木言的道侣呢,她来我们宗,谈恋爱都不用出门。”
贺宗主已经把自家亲传抛在脑后了:“得了吧,檀竹要做大女主,手扇渣男的懂不懂?她还喊凌墨姐姐呢,人也是我们救的。”
檀竹又一剑,冰从她的剑尖飞速朝法阵中心爬去,剑气到的每一处地方都被冰封,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出现一条条白色的冰痕。
冰爬上法阵,将其冻住,再碎裂。
法阵破了,悬在众人头上的剑消失,长老宗主们以最快的速度救下众人,魔族三人见情况不妙,瞬移到了断崖边。
这个行为落下大家眼里就是逃跑了。
檀竹喂兮月吃了颗丹药,她很快没事,爬起来活蹦乱跳,围着檀竹一阵转,拉着她左看右看。
“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天才啊!”兮月啧啧两声,“不过,谢谢你。”
......
断崖边大多数人都被移走了,还剩的几人都在和剩余的死士缠斗。
周即安的剑气烧着了树。
亮腾腾的火光中,陆闲云反手一张符出去,瞥了一眼“鬼”火少年:“周即安,你是准备给我们火葬了吗?”
“不是。”周即安抬脚踩灭爬上他衣角的火苗,“我真不是故意的。”
烧着了的树枝掉落下来,谢必安就站在那地下,被迫转圈一躲,垂在耳朵上的苗银耳坠慢慢吞吞打在脖颈,他一身的银坠子,转圈一停下来就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谢必安将压在苗银的头发拽出来:“你说的那么认真,我差点就信了。”
他差点被火烧死,没开玩笑。
端木言被火蛇逼得退后几步,“我说,周即安我还不想死,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走一步被火逼退一步,他有理由怀疑是周即安在报复自己。
三魔略显狼狈地赶来,男魔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陷入了沉思:“为了防止他们诈尸,你们尸骨都不给人家留啊!?”
被扣上一顶大帽的魔修俩人:“......”我们还怀疑是你放的火呢。
左边的魔族少主被冰灵根懵了脑子,右边的男魔一直在分析是谁要加入魔族放火烧山,看了一圈的苓遥默默叹了口气:“关键时候只能靠我。”
火封了他们前进的路,也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苓遥飞到半空中,长弓一拉,“茯,破开它!”箭尖飞过火海,尾端翎毛着火,射向不归处。
“小心一点。”辞悠兢兢业业地将凌墨拉回了安全区,“被烧着了老痛了。”
“啧啧。”君千殇看着被周即安迫害的几人,感到对周即安深深的唾弃,实话实说:“他这是要加入魔族吧。”
周即安大声反驳:“没有!”他明明是良好修仙界修士!
茯划破空气的声音让辞悠下意识看去,在意识到有危险后,他立马拉远了凌墨,“这次是真得小心了。”
茯射在了周即安前面,他探出脑袋:“我招天谴了?!”不然哪来的箭。
被茯射过的那边火灭了大半,苓遥带着身后两个有点傻的人跨过火苗走过来。
男魔随意地看了几人一眼,吓了一大跳:“你们还没死?”
魔族少主眼风扫视:“阵法还没启动。”
男魔摸着下巴喃喃:“不可能啊,阵法从未失灵过。”
“你俩是傻子吗?”苓遥忍不住骂道,“阵法中间的神笔你俩是看都不看啊?!”
两人一齐看去,果然见阵法阵眼有一只冒着金光的狼毫笔。
男魔慢慢握住剑柄,随时准备杀过去:“毁了它。”
苓遥不想说话,无语地撇过脸,魔族少主偏头,笑了一声:“有人来了,很期待他们亲眼看到辛辛苦苦培养的亲传,死在他们面前时的表情。”
几人才注意道三魔,凌墨很自然的环胸抱臂,打断他们刚想发出的笑声:“又是这套,你们魔族是有什么看人死在面前的爱好么?”
她已经遇到过三次了,魔族这爱好都不带换的。
佩宁气喘吁吁跑过来,对着凌墨道:“长老们来了。”
“哇哦。”周即安头发一甩,“他们长老的速度真慢,不知道以为亲传死人了呢,给他办葬礼呢。”
他们在这拖了的时间够长了,该送出去的都送出去了,长老们在不来,他们都要考虑破阵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白长老身死道消的消息。
陆闲云伸出手被迫收回神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阵法要开了!”
“卧槽,你不早说。”凌墨瞬移道佩宁边上,准备把她传送出去,佩宁比了个叉在身前:“你们怎么办?要走一起走。”
凌墨蹲下来,双手快速结印出传送阵的印记,头都没抬:“这又不是电视剧、小说。你在说啥危难时的经典台词,你一走我马上就跑。”
佩宁:“......”忘了,他们压根不需要担心。
端木言也被退了进来,两人在互相对望中被传送了出去。
他们传送成功的金光法阵,苓遥多看了凌墨几眼,动了动唇瓣嘲讽道:“不自量力,你不过金丹中期,布下这么多阵中阵,你怎么可能还出的去。”
她说的没错。
凌墨在传送完两人以后就半跪了下来,她噗的一口血染红了身前的白花和绿草,听见苓遥的话却不在乎的摇摇头,抬手擦掉嘴边的血。
“你想错了。”凌墨扶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掀起眼皮透过火海和苓遥对视,声线平静但有清越:“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出去。”
苓遥歪头,一瞬间天地暗淡,周围嘈杂的声音消失,只能听见夜火烧着树枝的滋滋和火光里笑的张扬的少女一字一句。
“阵法绑在了我们六人身上,对吧?”
“你们怎么知道的?”
“猜的。”
“毕竟你们魔族最爱玩测试人性这一套。”
苓遥一时哑然:“你...”
这个法阵从未失手过。
以鲜血为线,每一条都把目标人物和阵法绑在了一起。只要六人走出这个阵法,阵法就会立即启动,将里面所有人炸飞。
他们三魔团伙商量过,六人实力强悍,肯定会有办法逃离,所以把线绑在了六人身上。
到时候阵法一炸,亲传里除了这六人以外都得死。
但他们都没想到过,有人会猜道阵法的关键,也愿意放弃自己的生机。
以我之命,换所有人枯木逢春。
五人自觉来到凌墨身边,陆闲云手臂搭在她肩上,扬眉一笑:“抱歉啊,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至死不渝。”
周即安站在凌墨另一边,收了剑,手指拖着下巴像是很认真的在思考:“我们的友情就像......路易十六没有头!”
辞悠老老实实给凌墨喂了颗丹药,走到陆闲云边上,难得不正经的挽着陆闲云的脖子,开口时温柔却有力:“向海风许愿,在山海相见。途有好伴,不觉长远。”
谢必安按着眉心的手放下,他站在周即安边上,银铃发出悦耳的脆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君千殇失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他倒是先走到辞悠那去了,最后他在五人的注视下,张了张嘴:“友情是照进我暗淡人生里的一束光。为知己,死又何妨?持火云中,挽雕弓、如满月。”
从远处看,凌墨站在中间。六个人超绝站位,六看三。
凌墨做了个拉弓的姿势,闭起一只眼,无声的道了声“破”,对准火墙外的三魔,她低头大大咧咧地笑,随后重新目视前方。
“一路走来,我们是生死之交。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怎么说遗言,但我悟出来一个真理,死前给你们说一说。”
“至死不渝的友情不逊色与任何一份爱情。”
别宗亲传对于他们来说,是对手,亦是挚友。
*
解释一下,不是啰嗦,在说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