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衍(第六席「虚空织梦·蚀心者」)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附,死死锁在羊皮纸卷上那个刺眼的地名——辉烬城。
当“怠惰”载体的最后活跃区域与这座被诡异金瞳和傀儡化阴影笼罩的城市重合时。
一股混杂着冰锥般刺骨寒意与岩浆般灼热焦灼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刻意维持的“虚妄回廊”的平静表象。
‘辉烬城……星韵。’无声的呐喊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如果那些扭曲心智的金色瞳孔、如同提线木偶般移动的居民,乃至那个在幕后编织噩梦的“蚀心者”。
其根源真是这出逃的“怠惰”载体……
那被困在其中的星韵,就如同坠入了由疯狂**编织的蛛网中央,每一刻都在滑向无法挽回的深渊。
黑袍下,他戴着虚空之瞳戒指的左手猛地攥紧。
那枚缓缓旋转的瞳孔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激荡,旋转速度骤然加快。
其深处沉浮的记忆碎片光影变得混乱而尖锐,散发出一种无形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波动,如同无声的尖啸。
他几乎要撕裂这该死的王座厅空间,直接降临辉烬城。
然而,“岁月长河再无汝名”的禁术枷锁,比任何永夜教团的契约都更加冰冷坚固。
暴露?
意味着前功尽弃,意味着妹妹可能再次成为目标。
相见?
星韵眼中只会倒映出一个陌生的、散发着混沌气息的教团骑士——第六席“蚀心者”。
而非那个她记忆中模糊的、曾为她燃尽一切的影子哥哥。
这份近在咫尺却遥如星河的守护之痛,比被混沌啃噬灵魂更加煎熬。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心潮,让更加浓郁的、深渊般的混沌气息从袍袖中涌出,试图吞噬掉戒指的异动和自身外泄的情绪。
指节在黑袍下捏得咯咯作响,唯有兜帽阴影下那冷硬的下颌线,泄露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与此同时,王座厅内并非只有星衍一人心绪翻腾。
即便是这些见惯风浪、执掌恐怖权柄的永夜骑士,在仔细阅读完羊皮纸上关于七大罪载体的详尽数据和能力描述后。
也响起数道压抑的、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抽气声。
“哼…教团的爪子,伸得比预想的还要深,还要毒啊。”
第三席「焦土咏叹·骨熔领主」骸锁那如同枯骨摩擦的声音响起,他黑袍下的身躯微微震动。
握着的骷髅法杖顶端,幽暗紫水晶中仿佛有炽热的熔岩光影一闪而逝。
那数据上标注的“贪婪”载体对物质能量的恐怖汲取与转化效率,让他这位玩弄枯骨与毁灭之炎的大师都感到了威胁。
“基础…潜力…若放任其成长……”
他话未说完,但那冰冷的结论如同实质的寒气,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这些被强行灌输了极端**的“兵器”,其成长上限,足以撼动永夜骑士的权柄根基。
第十席「寒渊枷锁·霜缚女王」缚霜并未言语,但她周身原本稳定的寒气猛地剧烈波动起来。
空气中凝结出大片尖锐的冰凌,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她那张笼罩在冰雾中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那股被冒犯的、如同极地风暴般的怒意却汹涌而出。
“替代品?”冰冷刺骨的声音终于响起,仿佛能冻结灵魂。
“用**捏造的劣质赝品,也想染指永恒的寒渊权柄?”
她的权柄是冻结时空的冰棺,最厌恶的就是失控与混乱,而这些载体,本身就是失控的**结晶。
“恐怕不止是替代品那么简单,缚霜。”
第十二席「流变之心·汞心」的身体如同水银般泛起涟漪,发出一种奇异的、液态金属流动的嗡鸣声。
他或是说,它的声音非男非女,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开出这样的价码,让我们去回收‘失控品’…更像是在测试刀锋是否锋利。”
“他们在告诉我们——看,没有你们这些‘旧时代的古董’,我们也能锻造出新的利刃。”
“未来,是该考虑如何‘合作’,还是…彻底碾碎这些不听话的‘铁砧’了。”
汞心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铅块,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引动权柄的共鸣。
“哦?碾碎?”第二席「蚀魂秘仪·心渊魔女」蚀渊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仿佛品尝美味甜点般的愉悦,与她魔女形态下那冰冷强大的气场形成诡异反差。
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众人,如同无形的触手拂过他们翻涌的情绪。
愤怒、贪婪、忌惮、杀意…这些都是她“蚀魂秘仪”最美味的食粮。
“想法很‘宏大’,可惜啊…”她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般锐利而冰冷。
“用**和混沌强行催生出来的‘利刃’,本身就是最不稳定的爆炸物!看看这些漂亮的数据,”
她纤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羊皮纸,指尖萦绕着淡淡的、能引动人心负面情绪的暗紫色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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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素质?那是透支灵魂潜力换来的烟花!成长潜力?那是建立在随时可能自我崩解的白纸上!至于战斗经验?”
蚀渊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目光扫过骸锁法杖上的熔岩光影、缚霜凝结的冰晶、幽枢精密的机械构造。
“他们现在就像一群拿着神兵利器却只会胡乱挥舞的婴儿!“
“对上我们这些在各自领域浸淫百年、权柄与技艺早已融为一体的‘古董’?”
她微微前倾,魔女服的暗纹如同活蛇般游动,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至于实力上与我们五五开?那也是在他们能活着积累到足够经验的前提下。”
“现在去‘回收’,不过是抓几只力量超标但毫无狩猎技巧的幼兽,麻烦在于‘捕捉’而非‘战胜’。”
“教团的技术树,离真正掌控‘**熔炉’还差得远呢!”
蚀渊的剖析冷酷而精准,如同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瞬间浇灭了部分骑士被数据和未来威胁点燃的怒火与焦虑。
她作为曾经哪怕现在,仍是触及教团核心禁忌研究的存在,她的判断本身就是一种权威。
骸锁法杖上的熔岩光影黯淡下去,缚霜周身的寒气虽然依旧凛冽,但冰凌碎裂的声音停止了。
幽枢的机械义眼红光平稳地闪烁,似乎在重新进行风险计算。
然而,蚀渊那冰蓝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连她自身权柄都难以完全吞噬的凝重。
她清楚,教团敢抛出这个任务,本身就意味着他们对“**之力”的操控达到了一个危险的新高度。
失控的“幼兽”固然容易捕捉,但谁能保证,教团没有在某个隐秘的“熔炉”里,成功锻造出了更接近“完美”、更懂得隐藏爪牙的成品?
或者,这些“载体”的失控,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是放出的诱饵?是测试永夜骑士反应的棋子?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羊皮纸上“辉烬城”的标注。
又极其隐晦地瞥了一眼角落那个笼罩在阴影中、指间虚空之瞳仍在微微躁动的新晋第六席。
一个更加冰冷、更加不祥的念头在她心底滋生——这些载体逃逸的地点,是否……
过于精准地指向了某些关键节点?
尤其是当“怠惰”与“辉烬城”重合,而那里,正是“星芒之种”与“银辉继承者”星韵的所在……
王座厅内,关于七大罪的讨论暂时被蚀渊的“定论”压下,但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暗流却在无声涌动。
对教团野心的警惕,对自身权柄的维护。
以及对那未知“幼兽”背后可能隐藏的更大阴谋的揣测,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所有骑士心头。
而那位始终沉默的「蚀心者」,指间的虚空之瞳深处,混乱的记忆碎片光影中。
一个银发少女的身影正被无数扭曲的金色丝线缠绕,若隐若现。
时间,不站在他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