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燕山血旗:开局千户所暴杀天下 >  第299章 弃车保帅

夜里东狄帅帐内,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在济尔哈琅铁青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济尔哈琅秘密召集镶蓝旗与镶黄旗主将,济尔哈琅、豪革、苏克萨哈、恩格图、何洛会、索尼、图赖七人围坐。

"诸位,"

济尔哈琅的声音沙哑,"明日寅时,镶蓝、镶黄两旗精锐只带五日口粮,抛弃所有辎重和伤兵,集中全军战马向东疾行,留三旗断后。"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苏克萨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何洛会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索尼的瞳孔微微收缩——所有人都听懂了这话里的血腥意味。

"叔父!"

豪革猛地站起,"殿后的三旗会直接崩溃的!到时候——"

汉蓝两旗和草原镶蓝旗虽名号尚存,实则早已残破。

晋州之战、草原袭扰、燕山军围攻,使三旗加起来,兵力不足万余——每旗仅余两个甲喇的兵力,每个甲喇实际兵力更是一个牛录都难凑齐。

众人心知肚明:断后即是死路。

"我知道。"

济尔哈琅抬手打断,"此战已败。必须留下他们拖住追兵,给我们争取时间。"

恩格图心疼道:"贝勒爷这是要我们把晋州抢来的东西都便宜草原狼啊?"

他粗糙的手指捏着一枚抢来的玉扳指,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回家呢!"

济尔哈琅拍案而起,"你以为本帅愿意?!"

他喘着粗气指向帐外,"去听听!昨夜镶蓝旗又闹了营啸,一个牛录的人互相砍杀!今晨未时,镶黄旗八个兵吊死在自己营帐里!"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都是带兵的,你们应该清楚这代表什么?"

豪革仍不死心:"再撑十日就能..."

济尔哈琅缓缓摇头:"十日?怕是走不到了。如今日行三十里已是侥幸。粮草尚足,可军心..."

他环视众将,"谁帐下这几日没有闹过营啸?夜哨加派双倍都难镇压。"

"以如今军心,还能支撑几日?"

济尔哈琅目光扫过众将,"今日不溃,明日不溃,后日呢?"

他心中苦涩。

论兵力粮草,本可支撑到东狄。

但军心涣散,士气低迷,才是最致命的。

东狄将士何曾遭遇这般连败?绝望比饥饿更加可怕。

今日的反击,原是想借哪怕小胜也行来提振士气,只是击溃打散草原骑兵也好。

可惜,这场赌局他输得彻底,敌军统帅没留半分破绽,将胜局牢牢攥在手中。

济尔哈琅已嗅到全军溃败的前兆——为将者的直觉告诉他:军心已散,士气尽失。

放眼营中,东狄士兵眼神涣散,面色灰败。

夜间营啸频发,逃兵禁令形同虚设,败象已现。

白烬显然高估了一点东狄大军的韧性。

以如今这涣散的军心,已无力组织决定性反击。

若是再遭一次溃败,恐怕连撤退重整的机会都没有。

豪革突然红了眼眶:"那几千伤兵..."

"伤兵留下。"济尔哈琅的声音冷得像冰。

济尔哈琅沉声应道:"此战败局已定。但需有人留守镇压三旗,为大军争取时间。"

他指向地图,"镶蓝、镶黄二旗只带五日粮草,尽弃辎重,轻装东进。唯有如此,方能抢在敌军察觉前突围。"

帅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济尔哈琅的话像一柄重锤,将残酷的现实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谁都清楚——断后九死一生。

这次劫掠行动已然彻底失败,当务之急是如何保全更多东狄嫡系部队。

但更清楚的是,在场众人中,只有他们这几个将领有足够分量能暂时稳住断后的部队。

济尔哈琅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济尔哈琅身为大军主帅,舒尔哈齐之子,地位仅次于代山和莽古尔泰;

豪革,这位黄台吉的长子,二人显然都不可能留下断后。

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注定要落在他们几人肩上。

索尼低着头,手指微微发抖;

图赖的眼中闪烁着挣扎的光芒...

"贝勒爷。"

苏克萨哈突然单膝跪地,甲胄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末将愿为大军殿后。"

济尔哈琅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苏克萨哈为何主动请缨——之前那场败仗,本该军法处置。

现在,这是最好的机会。

"好。"

济尔哈琅重重拍在苏克萨哈肩上,"明日以包抄敌军为名分兵。你只需拖住一日..."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入夜后,见机行事。"

苏克萨哈深深叩首:"末将必不负所托。"

济尔哈琅转向其余五人,眼神陡然锐利:"今夜所言,出我口,入尔耳。若走漏风声..."

他的手按在佩刀上,未尽之言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

撤退计划既定,济尔哈琅厉声告诫六人严守机密,对外只称大军迂回包抄。

他深知撤退最忌走漏风声,一旦撤退泄密,大军将立时崩溃。

众人退出军帐回去安排,济尔哈琅最后看了眼苏克萨哈:"保重。"简简单单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帐外,不知哪个营帐又传来压抑的哭声。

夜风卷着沙尘拍打在帐篷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无数回不了家冤魂在低语。

济尔哈琅深知撤退需严守机密。

当年某校长的第七兵团未及开拔,便已被对方获知动向。

提前发动总攻,策反北面各部杂牌守军,未发一枪便让开通道。

结果该部往西撤途中遭合围,连撤退都玩不明白,成了淮海三大饺的第一大饺。

十里外的草原上,冲天篝火将夜空染红。

草原骑兵们围着火堆起舞,身上挂满从东狄人那里抢来的金银首饰——有人把珍珠项链缠在腰带上,有人将金镯子套在胳膊上;

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混着醉醺醺的歌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天赐可汗万岁!东狄人就是群没卵子的懦夫!"

一个满脸通红的骑兵高举镶宝石的酒壶,马奶酒顺着胡须滴落在抢来的锦缎袍子上。

而在狂欢的海洋边缘,两百步外的阴影里,燕山军的营地寂静。

霍无疾抱胸而立,黑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身后,一千燕山突骑兵和衣而卧,马不卸鞍,刀不离手,像一群蛰伏的狼。

"将军,该换岗了。"亲兵低声道。

霍无疾摇摇头,眼睛始终盯着远处东狄大营的灯火。

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白烬来了。

"有动静?"

白烬顺着霍无疾的视线望去。

"安静。"

霍无疾眯起眼,"败军。"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他们都清楚,燕山军这是在走钢丝——济尔哈琅至始至终都没能看穿燕山军的虚实,必须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

燕山军真正的精锐不过两千余燕山突骑兵。

东狄人的反击一直都找错了目标。

无论击退多少次草原骑兵,白烬总能重新集结他们,继续撕咬东狄大军,就像饿狼群发现肥美的水牛,哪怕危险也舍不得松口。

更致命的是,燕山军的突骑兵总能在两军鏖战之际,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给予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