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晨雾中,金陵弥漫着焦臭味,禁军的铁靴踏过满是血痂的街道。

一队重甲枪兵正用长枪捅开最后几具叠在一起的尸体——那是昨夜试图突围的白莲教众,现在成了插满箭矢的肉堆。

"东市街肃清!"传令兵嘶哑的嗓音在废墟间回荡,"斩首两百零三!"

城墙根下,十几个身缠白布的尸体保持着攀爬姿势。

他们至死都瞪着充血的眼睛,手指深深抠进砖缝里。

最上面的那个还保持着张嘴呐喊的造型,只是喉咙已被羽箭贯穿——那句"真空家乡"永远凝固在了血色泡沫中。

刘天绪的十二堂香主,如今只剩不到两个活口。

金刀堂那位被钉在城门上,他那柄吹嘘能"削铁如泥"的朴刀断成三截;

铁掌堂号称"刀枪不入"的,眉心整齐钉着五支弩箭;

毒蝎堂的女香主最惨,禁军用铁链拖着她游街,朝阳门下那道百米血痕至今未干。

"无生老母保佑!"一个疯子突然从瓦砾堆里窜出,挥舞着半截断刀冲向禁军军阵。

弓弦嗡鸣,那人瞬间变成刺猬。

领队的禁军百户甚至没多看一眼,靴底直接碾过那张扭曲的脸:"第七队,搜西巷。"

真正的白莲教骨干早已死绝,现在冒头的多是些被蛊惑的愚民。

有个少年举着菜刀冲出来时,嘴里还含着母亲给的护身符。

枪兵只是机械性地突刺、收枪,就像在训练场上扎草人。

京营这次格外卖力——朝廷开了五两一颗人头的悬赏,和边军砍东狄虏寇一个价。

也难怪,这场叛乱竟在金陵腹地发作,着实吓破了不少老爷们的胆。

"大人,这户搜出三个!"

禁军小旗抖开血布包,两颗小脑袋滚落在地——大的不过十岁,小的还在襁褓中。

"记上。"百户眼皮都不抬,"白莲妖人从娃娃培养,更该杀。"

他靴尖踢了踢襁褓,布片散开露出青紫的小脸。

鱿鱼见了都直呼内行:小巴人均HMS,婴儿是预备HMS,凡是不支持鱿鱼的都是HMS。

码头火光映得秦淮河血红。

刘天绪站在燃烧的粮船上,黄袍浸透鲜血。

箭矢钉满船舷,像丛生的铁荆棘。

城东粮仓的焦尸堆得高过屋檐,油脂顺着沟渠流进河里。

"龙华帝王?神棍而已。"禁军参将冷笑着一挥手,"放箭!"

箭雨袭来时,刘天绪的幼子刚探出头,弩箭就钉穿了太阳穴。

那小身子晃了晃,栽进火河溅起血花。

他妻子发出厉鬼般的尖啸,抱着另两个孩子跳进火海,裙摆燃成红莲。

"真空家乡..."

刘天绪喃喃念着,火舌已经舔上他的袍角。

他望着远处禁军森冷的铁甲,突然狂笑起来:"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

"轰!"火油罐爆燃的气浪掀翻禁军。

参将爬起时,只见船头人形火炬张开双臂后仰。

燃烧的身影坠河刹那,蒸汽腾起丈高。

油污中浮沉着三十多具焦尸,像凋谢的白莲。

有个年轻禁军士兵突然弯腰呕吐。

"记上。"

参将擦了擦溅到脸上的油脂,"白莲教主刘天绪,畏罪**。"

"报!西城也已肃清!"

"南门已克!"

七天,十三万颗人头。

真正的白莲教徒最多不到三万,剩下的是流民、地痞、趁火打劫的混混,以及——很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

但禁军不在乎。

五两银子一颗,为了爷的钱,借人头一用。

金陵东郊外十余骑正沿官道疾驰。

为首的李踏天突然勒马,铁甲面具下传出沉闷的命令:"换装。"

众人利落地扯下染血的白布,露出底下禁军制式铠甲——这是昨夜突袭巡逻队缴获的。

高一刀摸着胸甲上那道箭痕,突然嗤笑出声:"没想到老子这辈子还能穿上狗官的皮。"

"噤声!"李踏天瞪了他一眼,耳廓微动。

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他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摆出禁军巡哨的架势。

当那队真正的禁军擦肩而过时,领头的总旗甚至还向他们点头致意。

待马蹄声远去,高平才长舒一口气:"东郊防务比预想的松懈。"

"不是松懈。"

李踏天摘下面具,露出满是烧伤的脸,"应该是禁军都去城里抢人头领赏了。"

他望向金陵方向,高大的城墙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六天前那场强攻皇城的战役还历历在目——白莲教裹挟数万众连皇城根都没摸到就被弓弩射崩溃了。

高一刀不甘心地回望金陵方向:"踏天,真不跟刘当家拼到底?都杀到皇城根了..."

李踏天冷笑打断,"你数数咱们还剩几个老兄弟?"

他扳着焦黑的手指,"楚州出来的,现在连你我在内只剩十三人。我算是看明白啦在京城起事就是十死无生..."

他手指远处,"禁军正在合围金陵城,再留就是等死。"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腾起一道漆黑的烟柱。

高平眯眼辨认:"是东城码头方向!"

众人沉默地看着那道越来越浓的黑烟,码头是最后的据点,这代表...

许久,李踏天猛地调转马头:"我们走江南道转赣州去湘州。湘州水网密布,骑兵展不开。"

高一刀皱眉:"绕道赣州?多走八百里!"

李踏天叹气,"白莲教高层不少见过我们,肯定会把我们供出来,到时候官军必在通向楚州各要道层层设卡。"

他手指捏得咔咔作响,"等老子在湘州打开局面,定要回来把曹魏这群狗官的皮剥下来做鼓!"

高一刀最后望了眼金陵,突然暴喝:"杀尽天下狗官!"

回声在山谷间震荡,惊起飞鸟无数。

马蹄声渐远,官道上只余几片染血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