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燕山巨弩的破城重箭狠狠钉进黄家邬堡包铁的木门,

箭杆震颤,崩飞的木屑像霰弹般四溅,

在青砖墙面上刮出密密麻麻的白痕。

"再来!"

张克叼着草根,懒洋洋地挥手。

"砰!"

第二箭直接轰碎了门闩,

厚重的堡门摇摇欲坠。

"该我了。"

金属摩擦的闷响中,李玄霸缓步出列。

阳光下,他全身覆着燕山卫铁匠特制的百斤重甲,

关节处锁子甲如蛇鳞般滑动,

连眼睑都被细密铁网笼罩,

活脱脱一尊人形钢铁侠。

当初铁匠们直摇头,说这玩意儿穿上连马都能压垮,纯属摆设。

而他手里抱着的是一根铁皮包裹二百斤攻城锤,

锤头呈锥形,专门用来破障、破墙、破门,

也可以当武器用,被打中比被车撞还惨。

"开门。"

李玄霸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然后——

"咚——!!"

第一锤,堡门一边直接崩飞,

门后抵着的三个家丁被木刺扎成血葫芦,惨叫着滚倒在地。

"咚——!!"

第二锤抡圆了砸下,碗口粗的门栓木桩轰然崩断。

门后举着长枪的几十号家丁顿时作鸟兽散——

箭楼上幸存的弓箭手?

早被燕山卫首轮箭雨钉成了刺猬。

张克眯眼打量着加固过的堡门,嗤笑出声。

这帮地主老财被抢怕了,把门加厚了三寸包铁,

结果无非是从一箭破门变成三箭,死前还要多听几个响。

"老规矩!"

张克下令:"女眷全部带走,

敢反抗的当场剁了!

男人伸手验茧子,细皮嫩肉的——"

张克手在脖颈前虚划一道,"送他们见阎王!"

黄家邬堡的黄老爷瘫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

那张养尊处优的老脸白得跟纸钱似的。

他的家丁佃农们早就跑光了,

只剩下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咣当"一声,张克带着亲兵踹门而入,

一脚踹翻了香案,咧嘴一笑:"黄老爷,久闻大名啊!

都说你是延庆府的首富,

今儿个一看——"

他环顾四周,

目光在堂上那副"乐善好施"的匾额上停了停,

"嗬,还真是富得流油。"

黄老爷强撑着最后的体面,

颤声道:"张克小儿!

你身为大魏伯爵……

兴不义之师,劫掠士绅,

不怕史笔如铁,遗臭万年吗?!"

"哈哈哈——"

张克哈哈大笑,

顺手从亲兵手里接过一柄鬼头大刀。

刀背拍了拍黄老爷的脸:

"不义?

老子做事,需要你们这帮虫豸认同?"

他眼神一冷,

手起刀落——

"咔嚓!"

黄老爷那颗花白脑袋"咕噜噜"滚到堂下,

浑浊的老眼还瞪得溜圆,

仿佛到死都不信有人敢动他。

鲜血喷在"厚德载物"的匾额上,

顺着金漆字迹往下淌。

张克甩了甩刀上的血,冷笑道:

"趁你现在还是敌人,杀了算军功。

等哪天燕州归我了,

杀你们这些虫豸还得想理由,麻烦。"

韩仙蹲在黄家堡银库门口,

一边清点粮饷,一边调侃:"兄长,咱们这次手段是不是玩得太绝了?"

张克哼了一声:"怎么?嫌老子手黑?"

他踢了踢脚下的青砖,眼神冷冽:

"自古皇权不下乡,

燕州真正的统治者不是伪朝廷,

真正当家作主的,就是这些邬堡里的'黄老爷'。

现在不杀,

等收复了燕州再杀?

到时候百姓是听咱们的,

还是念着这些老狗的'恩情'?"

张克的治下只能有他一人的“恩情”。

韩仙点头:

"现在杀,叫讨逆;

以后杀,叫暴政。"

张克一笑:"对,所以现在能杀多少杀多少,

把燕州的'老房子'彻底彻底拆干净,

"然后,我们再来“盖新楼”,才没人敢说三道四!"

祠堂外,一车车粮食、布匹正被运走。

"大哥!有古怪!"

李玄霸穿着铁甲蹦跶过来,震得地面都在颤。

张克跟着他来到地窖口,

李玄霸一把掀开盖子——

"操!"

张克瞳孔骤缩。

地窖里层层叠叠堆着孩童的骸骨,

白森森的指骨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

最上面几具尸体甚至还没完全腐烂,

小小的身躯上布满淤青和牙印。

张克一口浓痰啐在地上,

钢牙咬得咯咯响:

"一刀砍了那老畜生真是便宜他了!

老子应该细细剁碎他。”

韩仙盯着那些小小的头骨,

惨然一笑:"原来《石猴记》里写的都是真的...小孩心肝..."

———

延庆府城门轰然洞开,千户黄德彪双目赤红,

带着一千多官军杀气腾腾地冲出城来。

他老爹那颗花白脑袋还挂在黄家堡的旗杆上晃悠,

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在惊愕自己怎么就死了。

"燕山贼!

老子要扒了你们的皮!"

他怒吼着不顾知府的命令,

带兵出了延庆府,然后出城不到三里——

"嗖嗖嗖!"

路上被埋伏在两侧的燕山突骑兵一轮齐射,

黄德彪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

常烈和李骁各带五百突骑从林子里杀出,

马蹄声跟打雷似的。

官军步兵刚慌慌张张摆出个半吊子阵型,

就被铁骑冲得七零八落。

有个百户还想组织抵抗,

被常烈一枪挑飞了三丈远。

不到一炷香工夫,

战场就安静下来了。

燕山卫的骑兵们已经开始扒拉尸体搜刮战利品。

常烈一脚踢开黄德彪的尸体,嗤笑道:"第二个送人头的了。

烧他们粮仓屁都不放一个,

一动他们老窝,

就跟死了亲爹似的急吼吼来送死。"

李骁蹲在地上寻摸战利品,摇头道:

"三府官军要是能拧成一股绳,

咱们还真得费点劲。现在倒好,

一个个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

他做了个剁菜的手势,"排着队来挨刀。"

常烈望着远处延庆府的城墙冷笑:

"这伪燕朝的军队啊,现在就跟条破船似的。

都要沉了,船上的人还在各划各的桨,活该喂鱼!"

他顺手从尸体上摸出个金印,在手里掂了掂,"呦,还是个千户!"

————

张克正蹲在刚攻破的邬堡银库门口,

手里掂着一锭官银,咧嘴笑道:

"开盲盒果然容易上瘾,光这一家就够咱们三个月军饷——"

话音未落,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夕阳。

霍无疾的传令兵滚鞍下马,甲胄上全是干涸的泥浆,

嘴唇干裂得渗血:"爵爷!

东狄先锋不足万人已到燕京,

镶白旗龙纛都看得清清楚楚!"

张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但手指仍稳稳捏着那锭银子,

没让它掉下去。

"我说伪燕的定北军怎么装死呢?"

韩仙目光望向远方,"原来请爹去了。"

"最迟三日路程!

东狄军正朝咱们杀来!"

张克盯着还没运完的金银粮饷,

牙关咬得咯咯响:

"这帮狄狗,专挑老子发财的时候来!"

不能犹豫;

张克下令:"传令——全军放弃所有辎重,

带不走的统统全烧了!

尤其是粮食,立刻撤回真定府大营!"

韩仙回头看了眼还在冒烟的邬堡:"这些金银,我还有些舍不得..."

"会有的。"

张克冷笑,"打赢了,要多少有多少!"

当夜,燕山卫的军队像退潮般从各邬堡周边撤走。

"轰——!"

李玄霸抡起攻城锤砸塌粮仓立柱,

火把顺势抛入。

这个曾经的人形破城器,

此刻成了最有效率的纵火犯。

燕山卫身后,冲天而起的火龙吞噬了一切——

带不走的粮食、辎重全化作照亮夜空的火炬。

当最后一支燕山卫骑兵消失在地平线上时,

整个燕州腹地已化作修罗场:

方圆二百里的焦土上,

数十座邬堡同时燃烧,

黑烟如巨柱般直插云霄;

官道两侧的麦田里,

未成熟的麦穗在烈焰中爆裂,

"噼啪"声如同恶鬼的嘲笑;

东狄先锋军的侦骑勒马在火场边缘,

多铎的亲信望着地图上被抹平的补给点,

脸色比盔甲还白;

"报告贝勒爷..."

斥候的声音在发抖,"燕山贼把能吃的全烧了,

到处都是难民,咱们……得去城里才能就粮了。"

多铎望着西边翻腾的黑烟,瞳孔微缩——这是什么魏军?

劫掠、焦土、坚壁清野……

这些本该是蛮夷的"专属技能"。

魏人不都自诩"仁义之师"吗?

他原本还打算抓些难民当炮灰,

现在忽然觉得……大可不必。

对面这帮人,和他们一样——都是战争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