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公子,何不成尸仙?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失踪

黎明破晓时,林江终于抵达了国师指定的地点。

此地距青泥洼不算太近,若真要去却无需跋山涉水,沿官道前行,约莫一两个时辰便可到达。

村子百废待兴,随行商队未带筑屋器具,亦无梓人愿从京城同来,诸多事务只得林江亲赴青泥洼筹措。

至于那位青泥洼太守是否愿施援手,林江确曾思量。

上回晤面,太守神情倨傲,此番再见会是何等脸色,他心中无底。

不过……

林江探手入怀,摸出一块令牌。

令牌之上赫然刻着一个“郭”字。

此乃郭老板所赠,言明若太守不肯相助,出示此牌即可。

自然,这令牌亦非无偿。

其上暗藏一道法门,一旦触发,郭老板便要从林江的跨兜中支取些许金锭;若未被引动,林江只需将令牌交还随行商人即可。

林江对己身的三寸不烂之舌颇具信心,应当能保住怀中金子。

他先寻到娅娜,命其调遣队伍中尚可劳作的青壮搭建临时营地;随后找到江浸月,预备与她同赴青泥洼。

眼下不知离心光会否突现,江浸月只得寸步不离跟着林江。

两人收拾停当,便策马沿主路启程。

快马扬鞭,蹄声踏踏。

时值初秋,酷暑已消,迎面拂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待到风染微凉,日影西沉,斜晖将半边天染成橘红,林江与江浸月并骑行至青泥洼城门前。

可刚抵城下,林江便敏锐察觉此处氛围迥异。

抬眼望去,青泥巍峨城门紧闭如铁,唯余主门旁一道窄仄侧门洞开,无论何人进出,皆须经执锐兵卒严苛盘查。

更有数支劲旅,披坚执锐,在城下往来逡巡,步履带风,刀戈甲胄相击之声隐隐,一派如临大敌之态。

二人尚未及思索此地变故,忽见远处一彪人马疾驰而来。

领头将官端坐鞍上,通体铁甲森然,紧握长柄重兵,气势迫人,直冲到两人马前,勒缰厉声喝问:

“尔等何人?何故来我青泥洼?”

其声咄咄,几如对阵敌寇。

两人相顾一眼,心照不宣。

此间必有剧变。

江浸月略一沉吟,仍自怀中取出那份象征身份的乌木腰牌:

“京城大理寺,江浸月。”

那将领一见令牌,神色骤凝,当即便策马趋近江浸月身侧,单手接过腰牌,紧握掌心,凝目细察,指腹摩挲过其上镌刻的细密纹路与冷硬印记。

确认真伪无误,他飞快夹紧长兵,旋即双手平托,郑重归还。

“两位请随我来。”

言罢一抖缰绳,策马在前引路。

周遭军士不动声色地聚拢,看似护卫左右,实则将二人牢牢裹挟在队列中央。

令牌虽真,然身份未确,他们不敢轻易放两人离开。

眼见汇集兵士渐众,林江终于忍不住开口:

“城中究竟出了何事?”

“唔?”引路军兵闻言,锁着浓眉回首看他:

“尔等既是京师大理寺上差,竟不知青泥洼现下境况?”

“我等此行,是要办别的事。”林江无奈道。

那兵卒这才收回审视目光。

“有位贵客被劫走了。”

其语虽简,分量极重。

青泥洼的贵客能有谁?

肯定是大胤来访的使者啊。

而令青泥洼如此兴师动众,那失踪之人定然身份显赫。

林江脑海蓦地浮现一个小丫头的身影。

虽仅一面之缘,然其灵动之态历历在目。

十有**,便是她了。

及至行至城墙根下,二人随引路军士鱼贯穿过窄仄侧门,终是踏入青泥洼城垣之内。

此刻街市早失往日喧腾,虽偶见商贩支摊营生,市井气象却已大不如前。

往来行人皆神色恹恹,偷觑官兵时,眼中惧意难藏。

想是那大胤贵客失踪后,焦灼兵士没少搅扰城中百姓。

领路卫兵将二人安置在一处茶铺旁,便命他们静候。

旁侧士兵见二人枯坐,便端了些茶水点心上来。

两人默然进食,直至碗碟将空,才瞥见一个熟悉身影匆匆奔来。

来人正是青泥洼太守副官。

前番与林江周旋的那位。

副官乍见林江面容,步履蓦然迟滞。

林江分明瞧见,那副官脸上连续几变:先是沉凝思索,继而惊得倒抽凉气。

这副官竟急转身形,一溜烟遁了。

林江:“?”

这算什么?上回好歹还笑脸相迎地虚与委蛇,这回竟连场面功夫都省了么?

他心里犯嘀咕,也不知这群人还要将他们晾在此地多久。

又等了片刻,林江忽见远处行来一队卫兵,其后跟随着一位他稍觉眼熟的老者。

那身形……

青泥洼的吕刺史!

吕刺史一眼便认出了林江,立时面露喜色,三步并作两步急奔至林江面前。

林江正欲拱手作揖,吕刺史却径直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诶呀,朱大人,上次见面,已过良久,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林江:“?”

我和你有这么熟吗?你这热情的未免太过火了吧?

“岂能在这铺子上招待二位,来来来,快随我回刺史府。”

吕刺史面上堆笑,拽着二人便欲往刺史府方向行去,林江脸上不由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吕大人,上次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吕刺史闻言,登时横起眉眼,厉瞪向身畔的副官:

“上次是这小子犯蠢,怠慢了二位。”

言毕,吕刺史径直喝令副官:

“以后你不用来了!”

副官面上立时浮起谄媚笑容,转头便匆匆远遁。

林江静观这一幕,一言未发。

若真想惩戒这副官,今日恐怕就见不到他了。

既然他还能出来当差,分明是吕刺史故作风度。

然装样子终归是种姿态,林江仍不解对方何以转变得如此突兀。

随他前行,不多时,二人便踏入刺史府中。

府内亦是人影穿梭,不少下人脚不沾地地奔忙。

待到吕刺史在主位落座,他立时堆起笑来:

“二位可是奉了京师之命,特来相助青泥洼?”

“并非如此。”林江直接摇头。

“哦?那二位此来……”

吕刺史面上浮起困惑。

“事出有因。”林江简略将蓝科人欲在此地设村落之事道明。

吕刺史听罢大袖一挥:

“此事易办!本官即刻遣人办理官样手续,届时公子持文书往来,青泥洼境内必无人叨扰。”

言至此,吕刺史笑容里却渗出几分尴尬:

“只是那梓人之事……本官委实难施援手。如今城中陡生变故,所有百姓皆需安分。若是要有大批量的梓人出城,大胤贵客定然会心生不满。”

这倒是情理之中,林江能够理解。

“入城时听闻卫兵提及贵客失踪之事。”

“唉,”吕刺史扼腕叹息,“公子可知,大胤这次来了多少人?”

“这我肯定不知道。”

“下人七十八位,车马力四十六位,随行官十二位,但这些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敖秤,他乃是大胤皇子,身份地位显贵,来到我大兴,身负建交重任。然而他这次把自己女儿也带过来了,就是这小丫头不见了。”

“她身边没有护卫吗?”

林江皱眉。

上次见敖惜春,身边一直都跟着敖宁。

虽然不确定具体道行,但是只有梁画山能看透敖宁伪装,想来至少是证了看家命的六重天,甚至可能是点星。

这么一个护卫跟在身边,竟然还能丢了?

“有,他们自家护卫敖宁,点星道行,可问题就是事发当日敖秤在外巡游,忽然出现了一批死士袭击,敖宁剑斩死士。可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再回去,那小丫头就不见了。”

说到这里,吕刺史更是用手按住了额头:

“如若真找到不到敖惜春,那大兴定是会和大胤交恶,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林江想到了那个小丫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袖口当中就一阵骚动。

小山参直接探出了头:

“敖惜春?”

“对。”

吕刺史也看到了这小家伙,他估计着对方是这位公子养的灵宠,也便顺着回答了。

“她失踪了?”

“可能被人掠走了。”

“什么!有这么坏的人!”小山参勃然大怒:“这可不行!一定要把这么坏的人抓住!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林江失笑,用手按住小山参脑袋,轻轻揉弄了两下:

“对,可不能让这么坏的人逍遥。”

听到林江这么说,吕刺史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公子,您愿意帮忙?”

“此事事关重大,我尽力而为之。”

“您若愿意帮忙,只要此事结束之后老头子我还是刺史,定当竭尽全力帮助公子在本地建村立镇。”

林江摆摆手,暂时没吃吕刺史这张大饼。

他只是问了一句:

“当时现场可有什么异常?”

能平白从一个点星眼睛底下把人抓走,这可绝对不是一般手段。

“当时的话,确实没瞧出什么异常,只是当天白天起了大雾,隔断了四周,但是这对点星来说应该也没什么。”

大雾?

林江听到此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大兴的雾气可不是一般的雾气。

恐怕问题正出现在这场雾上。

正当林江如此想着时,大厅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侧头一看,只见是刚才的护卫急匆匆走了进来。

“刺史大人,这里有只纸鸢,应当是有人传信过来。”

他将手摊开,只见掌心当中静静躺着一只纸鸢。

还没等吕刺史说什么,这纸鸢竟是直接飞了起来,朝着林江肩头就落了过去。

林江能非常清楚的听到纸鸢在他耳畔旁边念叨了两句什么,他脸色也变得稍微有点奇怪。

“吕大人,你们有人去北镇那边吗?”

“北镇距离青泥洼尚远,没去过……您的意思是,人在哪?”

“未必。但有可能。”

林江盯着手里纸鸢。

拿着暗器的一群杀手,找大胤人。

恐怕确实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