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
姜啸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呼……听着呢……”
大老黑的意念回应有气无力,混沌气稀薄得像一层随时会破的膜。
“老子这点家底,快被你小子榨干了。”
“那老毒婆的药散劲儿真他妈冲,差点没把老子最后这点混沌气给冲散了。”
“还能撑多久?”
“拼老命的话,够你全力轰一记狠的,或者带你跑路一次。”
大老黑的声音,透着股穷途末路的蔫吧,“选哪个?想好了,没后悔药。”
姜啸没说话,指腹摩挲着玉牌边缘。
全力一记,对付周元朗那种坐镇一方修炼邪功的分舵主,够吗?
跑路,玲珑和孩子还在碧落海核心,那九柄血剑的烙印如同烧红的铁烙在他心上。
跑,绝无可能。
“乱石滩……”
姜啸低语,重瞳锁定玉牌上流转的微弱光点,那是毒娘子留下的方位指引。
“周家分舵……周元朗……”
“妈的,一听这名字就不是好东西。”
大老黑啐了一口,意念里满是厌恶。
在毒娘子的信息中,除了分舵的布置,自然也有周元朗的信息。
“吸童子精血练功?这种断子绝孙的玩意儿,就该天打雷劈。”
“老男人,干他,老子豁出去了,帮你轰他娘的。”
姜啸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他缓缓摊开另一只手,掌心躺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黝黑碎片。
正是从周无道那倒霉蛋身上崩出来的悬磁山核心碎片。
碎片入手沉重异常,仿佛捏着一座微缩的山岳。
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痕,内里却隐隐传来一股沉重到极致的磁力波动,混乱而狂暴。
“这东西……”
大老黑感应到碎片的气息,混沌气都波动了一下。
“周家压箱底的宝贝。虽然碎了,里面那股子定和碎的劲儿还在。老男人,你是想……”
“炼化它。”
姜啸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哪怕一丝力量。”
“你疯了?”
大老黑差点跳起来。
“你现在什么身子骨自己没点数?肋骨断着,胳膊废着,神魂还被那黑曼陀啃着。再强行炼化这玩意儿,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吧?那毒婆子的药散刚压下去点。”
“不炼,死得更快。”
姜啸语气毫无波澜,“周元朗不是杂鱼,毒娘子把我们当刀,也得看这刀够不够硬。”
他不再理会大老黑的咆哮,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翻涌的血腥味。
微弱灵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包裹住掌心的悬磁山碎片。
嗡……
碎片猛地一震。
一股沉重到足以碾碎空间的恐怖磁力,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狂暴地反噬而出。
“噗……”
姜啸身体剧震,一口逆血直接喷在断墙上,星星点点,触目惊心。
本就苍白的脸瞬间金纸一般,重瞳深处金光爆闪,又迅速黯淡下去。
“操,老男人,停下。”
大老黑急疯了,混沌气疯狂涌动,试图护住姜啸的心脉。
“闭嘴……护住我……心脉……”
姜啸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丝。
他强行稳住心神。
识海中沉寂的第一神识海,被这狂暴的磁力冲击,竟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一缕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本源之力,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艰难地溢出,缠绕上那狂暴的磁力。
这不是炼化,是驯服,是搏命。
如同赤手空拳去抓握烧红的烙铁,又像是用一根蛛丝去捆缚发狂的蛮牛。
时间一点点流逝。
阴影里,姜啸的身体筛糠般颤抖,冷汗浸透破烂的黑甲,混合着血污,在身下积了一小滩。每一次磁力的反噬,都让他五脏六腑如同被巨锤砸击,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大老黑也拼了老命。
稀薄的混沌气,死死护住姜啸心脉那一点生机,嘴里骂骂咧咧就没停过。
“逞能,逞英雄,把自己折腾成这鬼样。妈的,等救出嫂子,老子非得让她好好收拾你。”
不知过了多久。
掌心中,那狂暴挣扎的黝黑碎片,终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带着破灭气息的混沌磁力,如同驯服的野马,被姜啸艰难地抽离出来,缠绕在指尖。
成了。
姜啸猛地睁开眼,重瞳深处闪过一丝疲惫至极却又锐利如刀的精芒。
“呼……呼……”
他大口喘着粗气,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指尖那缕微弱的混沌磁力却稳如磐石。
“老男人……算你狠……”
大老黑的声音也虚脱了,混沌气淡得几乎看不见。
“就这一丝够干嘛?给那姓周的挠痒痒?”
“够了。”
姜啸抹去嘴角的血迹.
撑着断墙艰难站起,目光投向堕仙坊更深处,那片被称为乱石滩的区域.
“只要够快够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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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石滩。
名字很贴切。
一片巨大的洼地,堆满了奇形怪状的黑色巨石。
大的如同小山,小的也有房屋大小,杂乱无章堆砌着,形成无数天然的迷宫和阴暗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比堕仙坊其他地方更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带着甜腥的腐朽气息。
这里,是周家分舵的外围。
姜啸如同鬼魅,在巨石的阴影间无声穿行。
大老黑彻底沉寂下去,连一丝意念波动都没了。
显然刚才护持姜啸炼化那一丝磁力,耗尽了它最后的气力。
靠着毒娘子玉牌的微弱指引和自身强大的神识感应,姜啸避开了几处明哨暗岗。那些守卫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胸口绣着一个微缩的血色剑阵印记,眼神麻木,气息阴冷。
越靠近中心,那股甜腥的腐朽气息越浓。
隐隐的,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孩童啜泣声。
姜啸的重瞳,瞬间缩紧。
他悄无声息地攀上一块巨大的鹰嘴岩,向下望去。
洼地中心,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矗立着一座由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狰狞堡垒。
堡垒下方,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地牢入口。
粗如儿臂的玄铁栅栏后,影影绰绰,挤满了小小的身影。
数十个,不,上百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子。
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只有五六岁。
他们像牲口一样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手腕脚踝上带着沉重的镣铐,磨破了皮肉,留下暗红的血痂。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恐惧。
几个黑衣守卫,正粗暴地从地牢里拖出两个哭喊挣扎的孩子,朝着堡垒旁边一个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侧门走去。
“畜生。”
姜啸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胸口的狐尾玉佩仿佛感应到他的滔天怒火,微微发烫。
轰……
就在这时,堡垒深处一股极其邪恶的暴虐气息猛地爆发出来。
那气息如同实质的血色浪潮,瞬间席卷整个乱石滩。
地牢里的孩子们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如同受惊的鹌鹑般挤成一团。
堡垒顶层,一间窗户被血色光芒映得通红的密室中。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却异常阴鸷的中年男子,正盘膝坐在一个巨大的血池中央。
血池翻滚,粘稠的血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他**的上身布满诡异的血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
周元朗。
他猛地张开嘴,对着被守卫押送进来的两个惊恐万状的孩子,用力一吸。
“啊……”
凄厉到非人的惨叫响起。
两道带着纯净生命气息的乳白色气流,硬生生从两个孩子头顶被抽离出来。孩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眼珠凸出,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如同两具蒙着皮的骷髅。
那两道乳白气流被周元朗吸入鼻中,他脸上露出陶醉而残忍的满足表情。
周身血光更盛,气息也猛地拔高了一截。
“哈哈哈……好……好精纯的童阳。”
周元朗狂笑,声音如同夜枭嘶鸣。
“再有几个,本舵主这血婴噬元功就能再进一层,到时候……”
他话未说完,异变陡生。
嗡……
堡垒下方,那巨大的玄铁地牢栅栏,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嗡鸣。
紧接着,咔嚓……轰隆……
足有数万斤重的玄铁栅栏,连同固定它的坚硬岩壁,如同被一只手狠狠砸中。
瞬间扭曲变形崩碎。
碎石混合着断裂的玄铁,如同暴雨般向内激射。
“谁?”
“敌袭……”
堡垒内外,所有周家守卫瞬间被惊动,警报的尖啸声划破夜空。
地牢里,被这惊天巨响和飞溅碎石吓懵的孩子们,呆滞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哭喊和混乱。
混乱中,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崩碎的地牢缺口处,闪电般掠入。
目标直指堡垒顶层那扇血光冲天的窗户。
正是姜啸。
他指尖,那一丝微弱却沉重到极致的混沌磁力,刚刚散去。
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正是他拼着加重伤势,强行催动那一丝悬磁山本源磁力,模拟出碎之真意,隔空轰碎了地牢。
“找死。”
顶层密室,周元朗暴怒。
修炼被打断,邪功反噬让他气血翻腾,眼中瞬间布满血丝。
他看都没看冲上来的黑影,反手一掌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