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最后一块布满裂痕的巨大的岩石,从头顶彻底断裂。
裹挟着硫磺腥风的血污瀑布般砸落。
嗤……
却在触及姜啸周身那片静静燃烧的金色霸火之前瞬间蒸发,化为虚无黑烟消散。
“呃……”
阿石虚弱地发出一声呻吟,覆盖在他头颅和残躯上的温润金焰如同活物,正努力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和近乎崩溃的意识。
但邪能浸染太深,肉身毁伤过剧,这修复的过程缓慢而艰难。
“别动。”
姜啸的声音透过狰狞的黑甲面罩传来,没有太多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厚重感。
他覆盖狰狞黑甲的大手伸出,并未直接触碰阿石,而是虚按在那团温和的金焰之上。
嗡……
更加精纯的生命能量与霸血力量缓缓注入金焰。
阿石头颅上最深那道几乎见骨的溃烂豁口边缘,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愈合。
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球中,属于阿石自己的微弱光华,艰难地抵抗着黑暗,重新凝聚起一点米粒大小却真实的光芒。
“谢……呃……”
阿石喉咙滚动,勉强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那滴浑浊的血泪终于滑落,却在金焰的灼烧下无声汽化。
“老男人,你这‘霸体小火炉还挺管用?居然真能把这小子从鬼门关拽回来一丝丝?”
识海中,大老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惊叹,又夹杂着些别扭的关心。
“不过这消耗……你这霸血之力也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吧?值当的为他……”
他话没说完,就被姜啸心念打断。
姜啸没理会大老黑后半句的嘟囔,重瞳冰冷地扫过石穴崩塌的废墟。
方才那空间扭曲之处,被他一爪捏爆后,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漆黑空洞。
边缘如同烧融琉璃,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
一股、文三那令人作呕的贪婪怨毒和狐玉邪气的混合气息,正从这孔洞的对面隐隐传来。
孔洞对面有东西,或者说有人。
“文四……”
姜啸冰冷地吐出两个字,脑海中闪过矿奴们麻木绝望的双眼中唯一刻着的名字。
那个与文三形影不离,同样用血矿铸就自己富贵荣华的恶魔。
“阿石,记住这股气息了吗?”姜啸的声音低沉,仿佛蕴含着雷霆风暴。
“呃……文……文四……”
阿石仅存的那只勉强能转动的眼球,剧烈地颤抖起来。
恐惧刻在瞳孔深处,但随即又被一种深埋于骨子里的恨意点燃。
“他……他……”
“很好,今日他欠你的,欠所有人的,该还了。”
姜啸猛地收回了虚按的手。
覆盖在他全身的狰狞黑甲,发出一声铿锵嗡鸣。
左胸熔岩金纹光芒大炽。
周身燃烧的金色霸火骤然向内坍缩凝聚,化作一层流动的暗金光晕紧贴在黑甲表面。
轰……
下一秒,姜啸的魁梧身躯,如同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黑色闪电,对着那空间孔洞一头撞了进去。
“等等我,老男人。”
大老黑在意念中怪叫一声。
嗡……滋啦……
那空间孔洞瞬间扩大又猛然闭合,只留下一丝焦糊的空间裂痕,在原地袅袅消散。
…………
穿过空间甬道的刹那,一股充满了汗味、血腥味、劣质矿石粉尘味和绝望怨气混合在一起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眼前随之豁然开阔。
这是一片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地下溶洞。
高不见顶,四周遍布着如同怪兽獠牙般的黝黑矿石尖角。
然而这开阔带来的不是心旷神怡,却而是窒息般的压抑。
一根根冰冷沉重的巨大黑铁链粗如儿臂,如同巨大的蜘蛛网,布满整个空间的穹顶,从那些高耸的矿石尖角顶端垂落下来。每根锁链末端都悬挂着一个无法分辨原本面貌的人。
数以百计。
他们如同风干的腊肉,如同被献祭的牲口,悬吊在半空。
脚尖离地,身体随着矿洞深处传来的震动而无力晃动。
浑身布满了新旧交错的鞭痕烙印和血痂,污浊的长发垂落,遮住大部分麻木死寂的脸庞。
只有极少数还能勉强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投向溶洞中央那唯一的光亮处。
那里矗立着一座用某种暗红色矿石雕成的巨大王座,丈许见方。
王座上坐着一个赤膊的精瘦汉子。
他并非特别强壮,肌肉虬结却线条分明,皮肤泛着一丝病态的惨白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脸。半边脸还算正常,带着残忍的戏谑和病态的快意,而另外半边脸竟然长满了密密麻麻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鳞片。
文四。
他左手抓着一个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大腿骨,烤得焦黄还滴着油脂。
右手则捏着一只巴掌大小,形如蝎子却长着狰狞人脸的虫笛,正放在嘴边,如同欣赏乐曲般轻轻吹着。
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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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百鬼夜哭般的诡异笛音,在死寂的溶洞中回荡。
随着这笛音响起,那些垂落在矿脉边缘的巨大锁链竟无风自动,发出卡拉拉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锁链末端悬挂的矿奴,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发出一声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身体剧烈抽搐,仿佛灵魂正被一寸寸凌迟。
“噗……”
一个被锁链穿透了肩胛骨的老年矿奴,离王座最近,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王座上的人,用尽了全身力气挤出二个字:“畜……生……”
文四吹笛的动作微微一顿。
侧过他那布满鳞片的半张脸,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至极的无声笑容。
他没有说话,只是右手尾指在人面蝎笛上轻轻一敲。
呜……
笛音骤然尖锐。
噗嗤……
那老年矿奴的双眼,瞬间爆开。
眼眶内涌出粘稠的污血和浑浊的脓水,惨叫声只发出一半便彻底断绝。
“呵呵……哈哈哈……”
文四丢掉啃完的兽腿,发出低沉病态的笑声。
他抬手抹了抹半边鳞片脸沾染的血沫,目光在那些因恐惧和恨意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上扫过,如同帝王在检阅自己的奴隶。
“怕了?疼了?恨了?”
他用一种如同毒蛇摩擦鳞片的声音低语着,带着令人作呕的满足感。
“这才到哪?我那废物兄弟文三那边……应该……嗯……”
轰……
他的话音未落,溶洞穹顶一根垂落在巨大矿石柱旁的粗壮锁链下方,原本平静的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裂开。
“噗……”
一个覆盖着狰狞黑甲周身流淌着暗金光晕,散发着无尽暴戾与杀伐气息的身影。
如同撕裂地狱的魔神,一步从空间裂缝中踏了出来。
整个喧嚣着诡异笛音与压抑痛苦呻吟的溶洞,瞬间死寂。
所有的矿奴,无论是否还有意识,都在这一刻如同石化般停止了任何动作,无数双麻木死寂或尚存一丝惊恐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突兀降临的身影之上。
文四的笑容,僵死在他那张诡异的半人半鳞的脸上,他捏着人面蝎笛的右手猛地绷紧。
他感受到了。
一股冰冷凶戾的气息,正死死地锁定了他,文三的最后绝望与湮灭的气息。
“吼……”
文四猛地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被踩到尾巴的凄厉尖嚎。
他那布满鳞片的半张脸瞬间涨红,每一片鳞甲都倒竖而起。
“谁?找死。”
他根本没有看清来人样貌,也无需看清。
胆敢闯入此地打扰他的雅兴,只有一个字死。
呜呜呜……
刺耳欲聋的虫笛之音,瞬间拔高到极限。
整个溶洞所有的锁链,随着这笛音疯狂抖动起来。
那些悬挂着的矿奴,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身体猛地绷紧。
发出连串令人头皮炸裂的骨骼错位声。
无数痛苦到无法言喻的惨叫同时响起,形成一片凄惨绝望的音浪。
然而这仅仅是前奏。
随着笛音响彻,轰隆轰隆轰隆。
从文四脚下的地面,从那巨大王座的基座之中,猛地钻出无数条通体漆黑如墨长满一圈圈螺旋尖锐口器的噬骨钻心蛭,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刚踏出空间的姜啸噬咬而去。
蠕动着,翻滚着。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与此同时,文四猛地一拍王座扶手。
嗖嗖嗖……
三道浑身笼罩在灰色斗篷里的身影,气息如同鬼魅,凭空出现在姜啸左右和后侧三个方位。
他们没有武器,但六只手掌指尖都闪烁着淬毒的碧绿色寒芒。
如同蝎螯,带着撕裂魂光的恶毒,直插姜啸覆盖黑甲的咽喉、心脏和后脑。
偷袭,合围,毒虫,三位一体。
这是必杀的死局。
“老男人当心。”
黑甲在姜啸识海中发出一声警示。
“哼……”
尖啸冷哼一声,蕴含着焚灭八荒的怒意的。
嗡……
姜啸覆盖黑甲的魁梧身躯原地未动,一层由纯粹霸血点燃的金色火环,轰然爆发。
滋啦啦啦啦……
如同滚沸的油锅瞬间泼进了冰水。
那铺天盖地噬咬而来的噬骨钻心蛭,刚一接触到这爆开的金色火环,便发出连串虫子临死前的吱吱悲鸣,瞬间由前至后成片成片地凝固,化为漫天飘飞的黑色粉末。
甚至没来得及靠近姜啸周身三丈之内。
而那三个如同鬼魅般近身的斗篷刺客,指尖的碧绿毒芒距离目标要害仅仅只差一寸。
但就是这一寸却成了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