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二房大太太。

她顺着余氏指的方向看过去,是西北方向。

“余氏,你所言何意?”

二房大太太言语中有些激动与惊讶,“我夫君在哪里?”

余氏手却指着西北方不曾放下。

她嘴里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嘴里喃喃道,“帮我……告诉……琛儿,我……等不到……回家了……”

她用尽全力说出这句话后,便失去了力气,瘫痪在地。

小佛堂的门被推开。

她看见一抹青色身影走了进来。

女子正值豆蔻年华,身材窈窕,唇红齿白。

像极了年轻的自己。

曾经,她也是备受宠爱的官家小姐,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不知勾心斗角为何物。

父亲一朝获罪,她沦落到教坊司,每日勾栏卖笑,战战兢兢。

直到,安郎出现,他答应给她一个家。

只要她入侯府,让他们的孩子成为世子,并与二皇子搭上关系。

他便会带她回家。

她等了十多年。

可惜,差一步就成功了……

余氏眼睛始终没有合上。

“林姑娘,余氏已经断气了,杨易下了猛药。”二房大太太望着躺在地上的余氏,心中一阵唏嘘。

一直打压想害自己的人,如今像一个破布娃娃了无生机,她松了一口气。

至少,昭儿安全了。

但是余氏指的方向是什么意思呢?

“婶婶,麻烦你去告诉柳姨娘来,今后多留意侯爷的动静。”林棠棠说道。

“没问题。”二房大太太点头离开。

林棠棠从余氏身上搜出了一些贴身物品拿在手中。

今后对付杨琛与安彬,这些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

开门前,她看了身后的佛像,拜了拜。

离开小佛堂后,林棠棠来到东苑一间房间,对着一男子道,“南立,伤可养好?”

“用了殿下与姑娘给的药,伤口几乎痊愈。”

南立行了一礼。

“今夜盯着余氏的尸体,明日再去一趟横山。”

“是。”

过了片刻,崔兰盛前来拜访。

“林姑娘,募捐善款一事,需要我如何配合你?”

上次她亲眼目睹了太子对林棠棠的维护,说话的语气客气了许多。

太子待林姑娘是不同的。

“你有何想法?”

“我觉得募捐善款,要从世家开始。”崔兰盛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只有世家做了表率,其他官员才会闻风而动。”

“不错,你觉得从哪个世家开始好呢?”

“王氏或者叶氏?”

崔兰盛心中其实也没有把握。

毕竟,她现在也还没有跟崔氏的人说,自己会参与到募捐一事来。

如果此时说,以崔氏势力眼的做派,肯定不会同意。

可是,若自己不全力办成此事,自己性命攸关。

因为崔氏一旦知道太子给自己喂毒了,必定会觉得太子厌恶了自己,会像舍弃自己姐姐一样,舍弃自己的。

如今,只能尽量配合林棠棠办好此事了,以博取生机了。

“不如,你先同我说说,这两家女子的胭脂,男子用的砚台与笔墨纸张?或者其他内宅轶事?”

林棠棠没有直接决定,反而问起了其他。

崔兰盛作为崔氏嫡女,平常交际广泛,听到的八卦也不少。

“王氏男子用的是澄砚,女子喜欢用的胭脂是软脂香;李氏男子用的是微砚,女子用的胭脂是浮光色。”

崔兰盛自己思索了一下,回道。

“这些砚台与胭脂,都不便宜啊。”

林棠棠笑道,“听起来都是有钱的主儿。”

“对了,王氏大公子最近得到了一叠黄金宣纸,据说在上面写字,可以看到光影浮动,从不同角度看到的光线都不一样。”崔兰盛想起前几日宴会上,曾听人提起过。

“哦?有意思。”

林棠棠偏过头来,“这样的黄金宣纸需要多少银子一张?”

“黄金宣纸十分难得,产自南地,市面上流通较少。”

“那你便利用崔氏学子,将这纸张的价格吹到十金,甚至更高。”

“林姑娘你这是要?”崔兰盛皱起眉头。

“造势啊。”

林棠棠喝了一口茶,“就像你上次揭发杨琛一样。给你一天时间,让京中学子大肆宣传黄金宣纸。后天一早,我们去王氏募捐。”

崔兰盛点了点头,似乎已经猜到林棠棠的部分心思。

“对了,具体的募捐章程,也要尽快拟定出来。”

“是。”

她离去后不久。

南立匆匆来报,“林姑娘,余氏被人碎尸了。”

“碎尸?”

“是。”南立点头,“我亲眼看到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将余氏的身体切成一块块的,但我谨记姑娘的吩咐,没有现身,后来一路尾随那男子,在西街拐角处,不见了踪影。”

戴帽子的男人对余氏有这么大的恨意,估计是那人伪装。

只不过,他接下来的计划,还不得而知。

林棠棠打算静观其变。

“嗯,我知道了。你带上几名精装的护卫再去一趟横山,记得要乔装低调。”

“是。”

南立离去后,香雪来到房中。

“姑娘,靖北侯毒杀余氏这件事情,已经想办法转告杨琛了。”

“嗯。”

林棠棠淡淡地应了一声。

杨琛听到亲手养大自己的娘亲被父亲杀害,肯定会痛不欲生吧。

前世,她得知养大自己的父兄被害时,肝肠寸断,痛如刀割。

现在,这一份痛苦,终于换杨琛来体会了。

不止是痛,他还与杨易结了生死之仇。

父子反目,狗咬狗,相互厮杀,指日可待。

在京兆府监狱里。

杨琛蜷缩着身子,面色发白,四肢冰凉。

他刚刚得知了余氏被害的消息。

他想起前几日余氏语重心长地叮嘱自己的模样,泪水潸然落下,沾湿了衣襟。

嘴里多了一抹腥味。

“哐”一声。

此时,牢房门被打开。

杨易的亲随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根长针与一个碗。

“你要做什么?”杨琛伤心过度,骤然起身时,一阵眩晕,倒在地上。

“世子,我只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亲随一把抓住杨琛的手指,用长针刺下,挤了一滴血到碗中。

“你!”

杨琛心中涌上无限恐慌,这是要滴血认亲!

他踉跄起身,抓住铁门,看到在监狱甬道的尽头,杨易滴了一滴血到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