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郡城主府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金在国搂着美人,正与金仁浩等一众亲信开怀畅饮,庆祝李开“知难而退”。
“哈哈哈!我就说那李开是个怂包!”
金在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衣襟。
“不过是个乡匪,还真以为能跟本王抗衡?看到城墙上的百姓,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
金仁浩连忙附和:“王爷英明!那李开不过是仗着有几门妖炮,真遇上硬茬子,还不是得夹着尾巴跑?”
“依属下看,不出三日,他就得滚回青山县,再也不敢踏足辽东州一步!”
“说得好!”
金在国拍着桌子大笑:“等过几日,本王就派人去青山县,把那李开的脑袋拧下来,给朴正泰、金武他们报仇!”
亲信们纷纷举杯,谀词如潮,府内一片奢靡的喧嚣。
城墙上的百姓还被捆着,哭喊声隐约传来,却被他们当成了助兴的背景音。
就在这时,一个亲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比之前报信时还要惨白,连声音都变了调:“王……王爷!不好了!李……李开又回来了!”
“回来?”
金在国脸上的笑容僵住,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
“你说什么胡话?他不是已经退兵了吗?”
“是真的!”
亲卫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属下刚在城楼上看到,李开的队伍就在城外!他……他还让您亲自去城墙上看看!”
“看什么?”
金在国皱起眉头,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安。
“难道他还敢攻城不成?”
金仁浩也沉下脸:“不对劲,李开若是真退了,绝不会再回头。王爷,咱们去城墙上看看!”
金在国点点头,放下酒杯,带着众人快步登上城楼。
夜色下的城墙依旧灯火通明,捆在垛口上的大天百姓还在低声啜泣。
金在国刚要开口骂娘,目光突然被城外的景象攫住。
城外百米处,整整齐齐地跪着一片人,足有两万余人,个个穿着高丽服饰,被粗绳串在一起,在火把的映照下,脸色惨白如纸。
最前排的,竟是咸兴城郡守的家眷,还有几个他认得的远房亲戚!
“那……那是……”
金在国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些人。
“咸兴城的人?怎么会……”
“王爷!”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城下传来,是被捆在最前面的高丽老者,他是金在国的叔公,此刻哭得老泪纵横。
“李开攻破了咸兴城,把咱们的人全抓了!他说……他说您要是不放了城墙上的大天百姓,就……就把我们全杀了啊!”
金在国猛地抬头,只见李开骑着马,站在队伍最前面,目光冷冷地盯着城楼,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城墙上的高丽兵也看到了城外的景象,个个脸色煞白。
那些被捆的,有他们的亲人,有他们的同乡,此刻像牲口一样被摆在城下,成了要挟的筹码。
“金在国!”
李开的声音透过夜色传来,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我给你半个时辰,放了城墙上的百姓。否则,你城外的这些族人,就替他们陪葬!”
金在国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他终于明白,李开根本不是退兵,而是去抄他的后路了!
用两万高丽人的命,换城墙上几千大天百姓的命?
金在国看着城下那些哭喊的族人,又看了看身边脸色骤变的亲信,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以为自己抓住了李开的软肋,却没想到,对方比他更狠,直接掀了他的老巢!
“王……王爷,怎么办?”
金仁浩也慌了,他算计了一切,唯独没算到李开会绕去咸兴城。
“那些可是咱们高丽的百姓啊!还有您的叔公……”
金在国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额头青筋暴起。
放了大天百姓,他之前的嚣张就成了笑话,辽东郡的防线也会不攻自破。
可不放,城外的两万族人,还有他的叔公……
城墙上的大天百姓也看到了城外的景象,哭声渐渐停了,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纷纷望向金在国,等着他的决定。
夜色仿佛凝固了。
城墙上,金在国死死盯着城外那两万高丽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指攥得城墙垛口的砖石簌簌掉渣。
“放……放了他们?”
他喃喃自语,又猛地摇头。
“不行!放了这些大天贱民,本王的脸往哪搁?辽东州的颜面何在?”
可目光扫过最前排那个哭得几乎晕厥的叔公,他的心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那是他父亲唯一的弟弟,若是死在李开手里,他回去如何向高丽皇室交代?
“王爷,不能放啊!”
旁边的金仁浩急道:“李开就是想用这些人逼咱们让步!一旦放了城墙上的百姓,他定会得寸进尺,直接攻城的!”
“可……可叔公他们……”
金在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城楼下,李开见金在国迟迟不动,突然抬手,短铳对准了最前排的一个高丽富户。
“金在国,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不放人,我就先杀十个给你看看。”
“不要!王爷救命啊!”
城外的高丽人瞬间炸开了锅,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前排的几个富户更是吓得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城墙上的金在国瞳孔骤缩,厉声喊道:“李开!你敢!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本王立刻屠了城墙上的所有大天贱民!”
“哦?”
李开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那就试试。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他对着马勇扬声道:“准备!”
“是!”
马勇一挥手,身后的火铳兵立刻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城外的高丽人。
“不要!不要杀我!”
金在国的叔公突然挣脱亲兵的搀扶,朝着城楼磕头如捣蒜。
“在国!快放了那些百姓!求你了!再拖下去,咱们全得死啊!”
城墙上的高丽兵也开始骚动。
那些被绑的高丽人里,有他们的亲人、同乡,甚至还有几个是军中校尉的家眷,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看向金在国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