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她自然不会当着孟贵妃的面讲。
“母妃,此刻再论这些已迟,当下最紧要的,是护住三皇兄。”
她压着声线,续道:“父皇子嗣稀薄,即便此番盛怒,将三皇兄贬为庶人,往后未必没东山再起的机缘。”
这话,总算叫孟贵妃重新燃起希冀。
对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陛下没取姬鞒性命,便还有争上一争的余地!
孟贵妃连连颔首:“不错,不错!只要本宫稳住,鞒儿……定能复起!”
大皇子早夭,四皇子身有腿疾,满朝皆知,唯有老二与老三,有角逐储位的能耐。
若老三……
孟贵妃忽想起一事,忙问:“对了,先前陛下派人去岚迦关,为老二寻解药,可有消息?”
姬修身中剧毒,若耽搁久了,那条臂膀怕是保不住。
届时……便是鞒儿的机会!
毕竟,陛下与朝臣,断不会选个残废坐那龙椅!
姬鞒眼下陷入死局,想破局,非得从外寻机!
姬修,就是关键死穴!
“尚无音信。”
姬溱溱轻摇头,缓声道:“岚迦关距帝京千里之遥,纵是精兵快马,往返也得半月。何况解药难寻,不知要耽搁多久……”
即便真寻到解药,等送回帝京,估摸也错过最佳解毒时机。
姬修,八成要成残废了。
闻此,孟贵妃按住胸口,长舒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姬溱溱陪她回了屋,又好言劝慰许久:“母妃莫急,孟大人在外,断不会坐视不理。”
孟贵妃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是啊!
姬鞒出事,身后还有孟家支撑!
她本想修书给孟家,思量再三,到底打消念头——
现下风声鹤唳,她一举一动,怕早被有心人盯上。若再被抓了把柄生事,只会更糟。
孟贵妃压下送信心思,转而将目光落在姬溱溱身上。
此时她情绪平复,已冷静许多。
想起姬溱溱今日遇事的沉稳,孟贵妃暗觉先前小瞧了她。
“溱儿,此番多亏有你。”孟贵妃拭了拭眼角,“若没你,本宫怕要犯下糊涂大错。”
“母妃说的哪里话,您与三皇兄是我至亲,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
姬溱溱被夸得不好意思,轻轻摇头。
孟贵妃细细端详她,瞧着仍是柔怯娇软模样,却又与往日不同。
“原以为你没甚主见,谁想关键时刻,倒是个能撑事的。在外这几年,到底叫你历练出来了。”
姬溱溱笑了笑,只道母妃谬赞,旋即岔开话题,吩咐宫女上茶。
孟贵妃端起茶盏,饮了口热茶,焦躁的心绪这才稍缓。
她轻叹口气,道:“这般一来,怕是要牵连你。”
姬溱溱生母出身低微,自出生便不得姬帝喜爱,虽顶着公主名号,日子实则过得艰难。
后来孟贵妃将她接来,养在身边数年,日子才稍好些。
没承想,没多久姬帝一道圣旨,又将人外放。
帝京中,门第高些的,谁愿娶个不受宠的公主?
先前仗着孟贵妃与姬鞒的情分,她还能挑些青年才俊议亲,婚事尚未定下,便出了这等事。
如今,算是彻底牵连了她——众人避之不及,谁还愿联姻?
姬溱溱明白她的意思,却只轻轻摇头:“女儿知晓,自出生起,许多事由不得我选。至于婚事……本就没抱太多奢望。母妃为我操了不少心,女儿都记着,满心感激。”
孟贵妃不免诧异:“你……当真这般想?”
天下女子,谁不盼嫁个如意郎君?溱儿的终身大事被耽误,真能坦然接受?
似看穿她心思,姬溱溱唇角微扬,露出个乖巧柔软的笑:“自然当真。”
她轻声道:“您与三皇兄,是我在这世上最要紧的人。”
……
早朝的事,很快传遍帝京勋贵世家。
朝局突变,叫所有人措手不及。
谁也没料到,一桩沈墨的案子,竟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原本身为储君热门的三皇子,一朝被贬为庶人,先前积攒的一切,顷刻间化为乌有!
此事如巨石投入平湖,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然,帝京某座府邸内,有人刚悠然沏好茶,略带嘲讽地嗤笑:“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