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隐已经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菜园子里长的大白菜和萝卜都已经可以收了,被他一点点地搬进地窖里。
林遥就蹲在地窖口,帮他往里头递。
他们就像两只储备过冬的松鼠,不过不同于松鼠会忘了自己将榛子松子之类的放进了哪棵树的树洞里,这里是他们的家。
林遥生出了强烈的感觉,对这个座房子和眼前这个人有了不同以往的占有欲,陆青隐的肩背是如此的宽阔,连地窖都变得可爱起来了。
陆青隐将地窖码好之后,就踩着小梯子上来,林遥朝他伸出手,他略愣了一下。
他的手上还沾有泥巴,朝她亮了一下,“不怕脏?”
林遥摇摇头,握住了他的五指,“我的也很脏。”
“那一起去洗?”
陆青隐趁势与她十指交握,林遥则朝他的身上贴近了一点,脸颊撞在他的肩上,陆青隐只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扭头来看,见她闭着眼睛走路,似乎他走到哪里,她也会跟着去哪里。
陆青隐将她牵到了水龙头前,水有些冰凉,他先帮她将手搓一搓,搓出热意来,这才凑到水下面,细细地给她洗五根指头,指缝里也揉得干干净净,还有掌心,被冷水刺激之后通红。
陆青隐飞快地搓干净了,将她的手笼着,朝里头呵热气,“冷不冷?”
“还好!”林遥并不是很娇气的姑娘,有些不习惯这样被优待,往回抽了抽手,陆青隐没松开,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进屋。
家里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其实就一个行李箱,装两人的一些衣物,陆青隐给他爷爷买了点礼物,是这边的几样特产,别的也没什么了。
他好些年没有回去过,逢年过节也就往那边寄点东西,和家里并没有太多的来往。
今年,一是接这个任务,再就是要带林遥回家。
他可以不在乎燕城的那个家,从来也都不属于他的家,但别人不会这么看,会觉得他不在乎林遥,连回家认亲的过程都没有,也就会轻视她。
“一会儿我们去一趟机械厂工人村,去和你爸爸妈妈说一声,顺便也去看看他们,我们要在燕城多待几天,这次,带你把燕城的好吃的都尝个遍。”
“真的?”林遥眼睛都亮了,“我要吃烤鸭,要吃爆肚,要吃炒肝,还有卤煮火烧,有没有门钉肉饼?冬天里吃涮羊肉够味儿,你带我去吃!”
陆青隐看她一说起吃,精神得不得了,不由得好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都哪里听来的这些?回头带你吃烤鸭,烤肉,陆家阿姨做的京酱肉丝很地道,回头可以尝尝,还有宫保鸡丁,炒抓鱼片,离陆家最近的有一家国营饭店,主厨的师傅祖上原先是宫里的御厨,做的菜都很地道。”
林瑶朝陆青隐扑过去,啵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陆青隐,你真是太好了!”
现时代的人都没有这么奔放的,陆青隐有点招架不住,但也很喜欢,用双手撑住她的腰,低头亲了下去。
快过年了,正好这天是周日,厂子里除了项目组的人其余都放假了,尹竹枝的肚子看着有点显怀了,这是她怀的第三胎,虽说年纪有点大了,但这年头高龄产妇之类的概念普遍缺乏。
避孕措施不是很跟得上,再加上多子多福的观念深入人心,人多力量大是大众认知,所以和儿媳妇一起怀孕生孩子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尹竹枝怀这一胎,营养比先前好多了,比起怀头胎还要轻松。
她和林国才揣了钱票出来,也打算多买点年货。
两人挤了供销社又挤百货商店,东西都买的是双份,但总觉得还没有买够。
林国才不敢让她多提,“还缺啥,等明天我再来买。”
“遥遥他们肯定没时间买,前两天不是说遥遥在那项目组里个把星期都不出来,忙成这样,哪还有时间买年货,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要是不来,你后天就把年货给他们送去,让他们过来这边吃年饭。”
“行,我都知道的!”
“哎呀,是林同志,尹同志?”
背后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二八少女,两人扭头一看,都有些怔愣。
“你好,袁同志!”尹竹枝朝袁杏音点点头,看她手上也提着东西,“你也来置办年货?”
“是啊,这不是快过年了,他们父女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到现在都没办年货,总不能过年啥都没有吧,我先买了这些。”
尹竹枝都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难道顾成平和这女的又和好了?
但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她没有立场置喙,又是一道儿回去,便一起往工人村走,路上闲聊几句。
袁杏音问起了林遥,“还是你们会教育孩子,林遥同志真是位出色的女同志,自己有能耐,找的男人又有本事,哪里像我家美娟,读了个高中白读了,年纪也不小了,到现在一山望着一山高,让她好好找个对象结婚,她偏不听,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都成老姑娘了!”
人最喜欢听的莫过于这些,你多好,我多惨之类的话。
再加上尹竹枝对现在的生活也非常满意,两口子有了不错的收入,一个月七十多块钱,在城里也属于中等收入阶层了,女儿女婿也都属于高收入人群。
还能护着他们两口子。
她在厂里谁不羡慕?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要拐弯的地方了,前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设了路障,不知道是在道路施工还是怎么回事,总之不让过去了。
“给林高工专门做实验室,从山里运过来的一车石头,结果车厢开了,全都滚下来了,还伤了几个人,这边不能走,太危险了。”
“哪个林高工啊,什么人啊,还要专门做实验室啊?花不老少钱吧?”
“那是啊,人家部队里专门调拨了一个团给她做实验室,能不厉害吗?”
……
说着说着,一来二去,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说林遥搞什么资本主义作风,搞什么封建主义作风,越说越难听。
尹竹枝和林国才脸色大变,但两人都是不善言辞之辈,而且群众的情绪眼看就已经被煽动了,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不是,遥遥不是这样!”
袁杏音适时地站出来,“大家听我一句话,林遥同志不是你们这样的,她是一个很了不起,非常伟大的科研人员,科学工作者,她为国家为人民做出了很特殊的贡献,大家不要对她有任何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