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怎么。”玄砚京少见的磕巴一下,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突突地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膛。
盯着一脸疑惑的小福子看了两秒,吞咽一下后转移话题,“东西都整理好了么,好了先去吃饭吧,我休息会下去。”
他需要一个人待一会,让自己冷静下来。
玄砚京都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抽风了,怎么突然就…就那样了。
这不是非礼吗!
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高兴。
玄砚京在二楼待了快半个时辰,等小福子和春桃都用过餐后,才敲门把他叫下来。
玄砚京下楼的脚步很轻,眼睛也窥探八方,心里既期待看见灵瑶,看看她现在是什么反应,同时的,又相反的,不那么想这么快见到灵瑶,他还有些没缓过来。
所以在下楼听见小福子说灵瑶已经带着春桃出门办事,并说得一个时辰后再回时,玄砚京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公子,小的听说日落的酉正时分这长街里会有一场灯会,现在日已落,公子要不要出去逛逛?”
“那两个小孩现在怎么样了?”玄砚京没回答小福子的话,反问起了两个小孩的情况。
“公子找来的医师盯着的,刚刚小的看过了,弟弟喝了药之后睡着了,姐姐也有点中毒迹象,但不深,医师建议食疗几日……”
玄砚京听完,点点头,想着灵瑶还有一个时辰才回,他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在周围看看,不仅是看看宫外的风景,还得看看有多少人都是这两个小孩的情况。
他戴上面帽,携着小福子出了门。
暮色初合,长街已浮起灯河。
两侧摊贩的灯盏挤挤挨挨,兔子灯垂着红穗,荷花灯浮着金粉,
穿锦着缎的公子小姐们提着灯缓步游赏,巷口的糖画摊前围满了人,师傅舀起糖稀在青石板上游走,转眼间便转出条鳞爪分明的龙,引得孩童们拍手叫好。
玄砚京看了两眼,虽然新奇,但没有买。
他刚刚才吃过饭,现在有些吃不下了,这糖不比其他的,拿在手里很容易沾灰,还容易化掉,连吃不完带回宫里的条件都不能满足。
玄砚京的视线很快被旁边的门庭若市的猜灯谜处吸引过去。
那猜灯谜的商贩摊上,高高挂着一盏兔子花灯,两只垂耳软乎乎垂着,眼睛是用朱砂点的,亮得像浸了月光。
关键是那兔子没有表情,让他看见的第一眼便联想起了一个人。
他带着小福子挤上前,只听那灯谜摊主桌前挂了一排排灯谜、诗句纸条,一文钱可猜一次灯谜,或对一句诗词,若答对谜底或对上诗句,则可选取一盏花灯。
玄砚京这位根本就没读过几句诗词,读得最多的还是宫女太监们流传甚广的话本的人,看着眼前一张张诗词歌赋直接放弃,直接选择了去猜灯谜。
“东海有条鱼,无头又无尾,更除脊梁骨……”
“门里阳光照,门外雨飘飘……”
玄砚京连着读了好几张,发现这灯谜和对诗词比起来,丝毫没有降低难度。
一双漆黑的眉拧成了两条毛毛虫。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小福子却突然对玄砚京指了指其中一张纸条,写着“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一行字。
凑到玄砚京身侧提示:“公子,这个谜底是’日’字。”
玄砚京侧目看他,没想到小福子都比他更精通这个。
他倒不至于恼怒,就是有些疑惑,他记得小福子认识的字还没有他多的呀,有时候他看过的话本借给小福子看,他还看不太懂呢。
小福子害羞一笑,解释:“公子,我刚刚听到旁边那人对谜了。”
原来如此。
玄砚京让小福子拿一块铜板去猜谜,却没有抢小福子兑换花灯的机会,让他自己选。
他才不要小福子让给他的机会,他要的花灯,要自己去取,否则……抢别人的花灯送人呢的话,有点不太好。
玄砚京花了十个铜板绞尽脑汁的猜了十个灯谜,一个也没答对,最后摊主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主动提出给这位大顾客送一个花灯。
没想到却被拒绝了。
“不用,我要自己猜。”玄砚京坚定拒绝,直到他猜到第十五次灯谜时总算让他对上。
就这么巧,在对了十几次灯谜时,玄砚京看见了一句很熟悉的词,就是这两日灵瑶让他练字时临摹的词句。
他虽然还不懂那词句的含义,但他记性好,练字的几篇足以让他把这词句记下。
玄砚京终于如愿的摘下那盏兔子花灯,举在手里,心情舒畅,继续往长街深处走。
一路走过来,玄砚京发现暮色下的京城长街比白日日时更显繁华和热闹。
沉沉的暮色,将许多不能在白日里呈现的风景和灰暗之事都包容其中。
玄砚京路过一家人群来来往往的酒楼,刚准备错身离开,就被一个打扮花枝招展且一身脂粉味的老鸨拦住了。
许是看玄砚京一身衣着就不是个凡人,她十分热情,声音又软又媚:“这位爷里面请呀,刚到的新姑娘,唱得一口好曲儿呢。”
玄砚京在对方蔻丹殷红的手指挽住他之前猛的后退一步,面纱下的眉梢一拧,语气也半点儿不客气。
“滚,身上臭死了。”
面对这样扑在他身上想讨好处的女人,玄砚京处理起来算得上熟练。
熟练的态度不好。
那老鸨面色一僵,没想到这位公子说话这么难听,这么不留情面。
不过干这一行的,心态也没那么差,照样顶着笑脸挥着帕子。
“哎呀这位公子,您嫌弃我臭,但我们楼里的姑娘们是一个塞一个的香呀,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玄砚京连话都不想和对方多说,便准备提步离开。
目光却在不经意往楼内一扫时,瞄准仪似的捕捉到了一道身影。
水色细罗裙,清冷孤傲的侧脸轮廓,而她身侧,正坐着一位男子。
穿件水红撒花的软缎衣衫,衣襟松松敞着露出胸口大片风光,他还在弯唇对灵瑶笑。
笑得那样媚,那样勾人,那样骚里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