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小物件，那么就算是放进了胡守中的家里，他也不会发现的。”
吴仲继续道：“何况，末将也并未打算在景王、裕王大喜之日后立刻行动，怎么着也得过个十天半月再发酵此事儿。”
“这是为何？”
杨增诧异的扭头看向吴仲道。
“景王、裕王大喜之日，想来皇上仁和。
所以这件事情即便是由东厂来查办，怕到最后皇上也会因为景王、裕王大婚一事儿而轻拿轻放。
如此一来的话，我怕还会给胡守中翻身的机会。
而且这几日，胡守中跟一些平常不往来的官员之间，也渐渐多了一些往来。
这些末将以为都不得不考虑进去。”
杨增看着吴仲，皱着眉头。
“内阁有人帮忙递弹劾徐孝先的上疏这是事实。
按理说，自从有了上次徐阶、严嵩两人一同在皇上面前弹劾徐孝先的事情。
加上如今徐孝先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内阁不应该不清楚的。
由此可见，如今那个还是有些人看徐孝先不顺眼啊。”
“所以末将以为眼下是布局对付胡守中的最佳机会。”
吴仲点头认同道：“如今徐孝先不在京城，就算是内阁也好，还是其他官员也罢，想来一旦胡守中出了事儿，也不会有人把这件事情跟徐孝先联系在一起。
所以这也是为何末将希望是由东厂来主办，而末将便在暗中为大人您铺陈好一切。”
“好，明日会有一辆马车从东华门驶出前往东厂诏狱，你要的东西我会放在马车里。
所以等马车从诏狱出来后，马车最好是已经空了。”
“末将明白，杨大人放心，我会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切莫大意。”
杨增还是嘱咐道。
随后看着吴仲佝偻着腰、蹒跚着脚步，像是喝醉了似的离开了景王府后巷。
随即杨增不由长出一口气，他心里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徐孝先到底得罪谁了，竟然会有人三番五次的挑衅，想置他于死地呢？
徐阶？严嵩？
……
匆匆又是三日。
徐孝先这一队头一次来草原贸易的商贾，终于是跟追随达赉逊一同迁徙的嫩科尔沁部族搭上了联系。
寒冷的清晨，夜色还未完全褪去。
梁鸿早已经起身冒着刺骨的寒意巡视着十三辆牛车的货物。
随后徐孝先等人也相继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而在他们的不远处，则是数十顶嫩科尔沁牧民的帐篷。
洗漱吃饭完毕，养伤三日的霍奴儿跟鱼鳞儿出现在了徐孝先的跟前。
陈不胜、李七儿等人已经开始收拾帐篷，而后便会随着嫩科尔沁的首领，前往嫩科尔沁领主奎蒙克所在的牧地。
“想好往后怎么打算了？”
徐孝先笑呵呵的看着渐渐恢复了一些精气神的霍奴儿问道。
“你是他们的首领。”
霍奴儿目光扫过梁鸿、陈不胜等人：“我们打算跟你一同前往大明。”
徐孝先不置可否：“可我们现在要去他们领主的牧地，你们也一起？”
霍奴儿点了点头，而后嗯了一声。
“好，既然你们决定了，我也不反对。但你们两人得记住，从现在开始，如果有人问起来，你们两人就得说你们是我花钱买来的。如何？”
“你不是为了跟他们做生意？”
霍奴儿平静的说道。
徐孝先看着霍奴儿：“为何这么说？”
霍奴儿则是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感觉，你很危险。”
旁边的鱼鳞儿连着张了好几次口，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徐孝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既然你们决定跟我们一同回大明，往后你就会知道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我来草原可是真心实意的。”
“可是你的货物太少了，就算是第一次做生意，也不可能只有十三车的货物才对。”
鱼鳞儿在旁插话道：“所以我哥哥才觉得你们不像是做生意的。
我们以前见过明人跟他们做生意，很多很多人一起的，他们加在一起都有几十顶帐篷那么多人了。
跟他们差不多的。”
鱼鳞儿的目光指向了此时向梁鸿走过去的嫩科尔沁首领拖哈克。
徐孝先笑了笑，看着鱼鳞儿跟霍奴儿并未解释。
自己既然敢只带了十车的货物来跟鞑靼人做交易，那么自然是有所依仗了。
不过暂时还不到透露的时候，而且即便是见了嫩科尔沁的领主奎蒙克，他也不会透露。
交易的底牌，自然是要等见到了达赉逊后他才会合盘托出。
徐孝先一行二十六人，拖哈克一行二十人骑马。
好在一百多里地并不算是很遥远，日头在众人头顶不知不觉滑落到西边时，他们也进入到了嫩科尔沁领主奎蒙克牧场所在地。
商贾气息浓厚的梁鸿，在拖哈克的引领下带着众人走向了一顶帐篷内。
徐孝先等人头一次见识到了何为真正的帐篷。
绝不是向拖哈克，或者是这一路上经过时那种小小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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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偌大的帐篷几乎可以容下上百人。
围着帐篷绕一圈，徐孝先觉得可能会觉得累吧？
甚至就连草原上长大的霍奴儿、鱼鳞儿，此时望着这巨大的帐篷也是瞪圆了眼睛。
相比起来，他们家之前的帐篷，可能就像徐孝先嘴里说的窝棚。
至于窝棚是什么，霍奴儿跟鱼鳞儿并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徐孝先是在说他们的家小。
拖哈克笑哈哈的把他们数人安排进了帐篷里，便示意去请示领主。
随着拖哈克离去，外面也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陈不胜跟李七儿瞬间一惊，就要出去查看情况。
但却被徐孝先一把拉住。
“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我们而言如此，对他们而言更是如此。
何况我们本来就可疑。”
陈不胜跟李七儿有些紧张的神情才放松了下来。
“你有把握吗？”
陈不胜低声问道：“咱们既然扮成了小小的商贾，那么人家那啥的领主，会搭理咱们？
会不会明天就跟咱们来个两清，然后让咱们走人？”
“不会。”
徐孝先摇着头，他还有让鞑靼人，尤其是达赉逊无法拒绝的底牌没亮呢。
怎么就能轻易的打道回府呢？
而就在两人说话，其他人一直啧啧称奇的打量着偌大的帐篷时，拖哈克很快便去而复返。
同时也带来了几个人，经过拖哈克的介绍，其中却是没有嫩科尔沁的领主奎蒙克。
“我们的领主有重要的客人，所以不能亲自过来见你们了。”
拖哈克对梁鸿说道。
梁鸿神情显得有些失落，不过还是面带微笑说着客套话。
既然是商贾，那么一切都是以买卖为先。
所以梁鸿便示意几人从牛车上搬下来布匹与茶叶。
“都是上好的布跟茶叶，尤其是适合喜欢吃肉的你们。”
梁鸿在旁解释向几人解释道。
对于如何做生意，又该如何把生意做长久，无论是徐孝先还是陈不胜等人，显然都没办法跟梁鸿相比。
所以此时只要跟生意有关，梁鸿显得就极为自信跟从容。
加上今日一路上，与拖哈克也熟络了起来。
因而很快就痛快的成交。
而在付钱一事儿上，拖哈克转动着眼珠子问梁鸿是否可以用马匹来付钱。
梁鸿则是坚决的摇头：“不，我们要的是银子，马匹对我们没有用。
牛车更适合我们。”
拖哈克哈哈一笑，嘴上说着没问题。
不同于在京城对鞑靼人残暴、野蛮的印象，这一刻因为生意的成功，鞑靼人便也变得热情好客起来。
一路上凉水干粮吃到快吐的徐孝先等人，终于是品尝到了烫嘴的牛羊肉，以及他们自己带过来的为数不多的“好酒”。
因而当梁鸿等人把酒拿出来的时候，鞑靼人的眼睛瞬间开始放光。
于他们而言，大明的酒要比他们自己酿的酒好喝。
随着众人开始推杯换盏，梁鸿已经满面通红时，拖哈克此时却还是一点儿事没有。
端起酒碗搂着梁鸿的肩膀，生硬的汉话问道：“你说你想见我们领主，是为什么？
想要看看我们草原上的勇士？”
“不，我是想跟你们合作。”
梁鸿端起碗，在拖哈克等人的起哄下再次一饮而尽。
而后摇摇晃晃道：“其实我最想见的是你们的大汗，我想跟他谈合作。”
“合作？”
拖哈克惊讶的问道，视线在其他几个鞑靼人身上扫过。
“谈什么合作？”
“这个不能告诉你们，因为这是秘密。”
梁鸿有些醉眼朦胧的说道。
拖哈克愣了愣，但接下来不管他怎么灌梁鸿酒，不管怎么追问。
梁鸿的嘴都严实的很，始终不肯说。
徐孝先在一旁余光扫过梁鸿，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老辣，倒是挺会吊人胃口的。
不过自己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效果吗？
“我们是朋友，但……。”
梁鸿在拖哈克的再三追问下，摇摇晃晃的含混不清道：“但这件事情很大，很重要，而且……不能让很多人知道，要不然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
实不相瞒，我们并非是第一次来草原做生意。
只是以前都是跟那边的朋友做生意，可他们胃口很大，给我们的好处太少了。
当然，后来我们还曾被他们的人抢劫过，所以元日后我们便来这边了。”
“你说的可是土默特部的俺答？”
拖哈克心头有些震惊，难道这么一个小小的商贾，真的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