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的时候,言萝发现自己是躺在榻上的。
雨已经停了,屋内滴答落水的地方,放着一块叠起来的厚布。
这样即便雨掉下来,也不会吵着言萝休息。
不用想都知道是秦湛放的,而他已经不知去处。
言萝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一阵风从破了洞的窗子外飘来,她忽而嗅到了香味。
言萝循着香味来到院中。
只见沈嘉鱼和楚竹正围坐在一张临时拼凑的木桌前,桌上摆满了各式早点。
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金黄酥脆的油条、香甜的豆浆,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
“师尊!来一起吃啊!”楚竹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忘朝她挥手。
言萝狐疑地走过去:“你们打劫了?哪来这么多吃的?”
沈嘉鱼正狼吞虎咽地啃着包子,闻言含糊不清地说:“我告诉表哥,你还小,在长身体,不能不吃东西。”
“所以七皇子天没亮就去城里买了这些回来,”楚竹接过话头,殷勤地给言萝盛了碗豆浆,“他们半个时辰前就出门了,说是不打扰师尊休息。”
言萝低头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豆浆,小鼻子动了动。
她坐下来,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鲜美的肉汁立刻溢满口腔。
“快吃,”她咽下包子,催促道,“等会儿我们也要出门。”
沈嘉鱼立刻苦了脸:“真要摆摊啊?”
“废话!”言萝瞪他一眼,“吃完赶紧收拾东西,楚竹,等会你把玄真观的牌匾扛上。”
楚竹连忙点头,三两口喝完豆浆就跑去拿东西。
沈嘉鱼则愁眉苦脸地戳着碗里的油条,小声嘀咕:“我堂堂沈家少爷,居然沦落到要当街吆喝。”
言萝瞥他:“你不吆喝,下次连这样的早膳都没得吃。”
沈嘉鱼不服气:“表哥买的,我为什么不能吃?”
“这是秦湛买给我的。”小家伙说。
“哟哟哟!买给我的~”沈嘉鱼学习言萝的语气,故意扮鬼脸。
还没等他笑话完,忽然感觉脑袋被一股大力按进了眼前的豆浆碗里。
言萝淡定地看着:“没有人告诉你,别招惹我嘛?我周围的鬼朋友,不是一般的多哦。”
江燃冷冷收回手,哼了声:“毛头小子,寡人懒得教训。”
沈嘉鱼抬起头,脸上挂满了豆浆,滴滴答答地往下流,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活像只落汤鸡。
他“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豆渣,哭丧着脸道:“小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跟你开个玩笑都不行。”
言萝啧声:“是我的鬼朋友看不下去。”
楚竹抱着牌匾回来,看见这一幕惊道:“沈公子,你怎么拿豆浆洗脸,你们京城来的人好生铺张浪费,真是白白糟蹋粮食!”
“闭嘴!”沈嘉鱼气急败坏地抹了把脸,结果越抹越花,整张脸都沾满了豆浆渍。
言萝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还不快去洗干净!我们要出门了!”
沈嘉鱼委屈地撇撇嘴:“我这不是正要去嘛,凶什么凶,比表哥还凶,你俩天生一对。”
说着灰溜溜地往水井边跑去。
楚竹领路,带言萝和沈嘉鱼来到城中最热闹的街市。
言萝左右看了看,选了个来往行人最多的路口。
楚竹把“玄真观”的牌匾往地上一立,沈嘉鱼则苦着脸铺开一块粗布当摊位。
“写‘收鬼打鬼治鬼,不灵不要钱’。”
言萝指挥道,递给沈嘉鱼一块木炭和木板。
沈嘉鱼一边写一边嘟囔:“这要是让我爹知道我在街上干这个,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少废话,快写!你家里人不会知道你干这个,”言萝说完又吩咐,“楚竹,你嗓门大,先吆喝起来。”
楚竹清了清嗓子,扯开喉咙喊道:“瞧一瞧看一看啊!玄真观重开山门,专治各种妖邪鬼祟!”
很快就有几个路人被吸引过来,但一看是三个半大孩子,顿时兴致缺缺。
“小娃娃,你们家大人呢?”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笑着问。
言萝挺直腰板:“我就是观主。”
围观的人群顿时哄笑起来。
“玄真观?那不是那个破道观吗?”一个商贩摇头,“前些年还骗了王员外家不少银子呢!”
“就是就是,”旁边有人附和,“听说观里的道士连最简单的驱邪符都画不好,还把人给治坏了!”
沈嘉鱼悄悄拉了拉言萝的袖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言萝不为所动,小手一拍桌子:“楚竹,给他们露一手!”
楚竹一愣:“啊?我?”
“就是你!”言萝瞪他,“你不是说会戏法吗?”
楚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铜钱,变起了戏法。
铜钱在他手里忽隐忽现,倒是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戏法不错,”有人鼓掌,“但这跟捉鬼有什么关系?”
言萝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搓搓小手,指着楚竹:“我可以驭鬼,让身边这个小胖子,将我们身后的树连根拔起。”
“哈哈哈!这小丫头片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一个壮汉拍着大腿笑道,“就这胖小子能拔起树?我当场把这树皮啃了!”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甚至开始起哄:“拔啊!让我们开开眼!”
沈嘉鱼急得直冒汗,凑到言萝耳边:“小姑奶奶,这玩笑开大了!楚竹虽胖,可咱们身后的大树那么粗,他怎么可能拔的起来?”
楚竹自己也一脸心虚:“师尊,我现在拔根葱都费劲,很久没吃饱肚子,我有点虚……”
言萝却不慌不忙,朝老钱使了个眼色。
只见老钱瞬间钻进了楚竹体内。
原本畏畏缩缩的楚竹突然浑身一震,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他大步走向路边那棵碗口粗的柳树,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双手抱住树干。
“嘿哈!”
随着一声暴喝,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棵柳树竟然真的被连根拔起,带起一大片泥土!
“轰隆”一声巨响,大树被重重扔在地上,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现场鸦雀无声。
“楚竹”拍了拍手:“现在信了?”
言萝本以为围观的百姓们都要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是他们忽然四散而去,嘴里还喊着:“快报官,他们把街边的树弄坏了!”
不一会,果然有几个捕快气势汹汹走来。
楚竹和沈嘉鱼连忙挡在言萝跟前。
一番解释后,捕快们满目存疑。
直到言萝拿出自己的镇国灵女令牌,这是皇帝钦赐,有徽记,官府的人确认过了,才把令牌还回来。
“你们年纪这么小,别在这摆摊了,否则下次再看见,就请你们去官府坐坐。”说罢,捕快们走了。
言萝他们被迫收摊。
楚竹叹气:“早知道这么简单,师尊早点拿出令牌就好了。”
言萝却不肯放弃:“我们去角落里摆摊,我就不相信,今天还接不到一个生意?”
刚走没两步,前路被人拦住。
有个家丁模样的人,小心翼翼问:“诸位当真是修道的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