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瑶一家都走了,陆家明还有陆和风夫妻说服不了陆瑾台,也知道现在的他,不会再搭理他们,只能灰溜溜离开。
陆瑾台坐在沙发上,端起他的茶杯继续喝茶。
赵锦舒走不出去,上辈子这时候的陆瑾台,没有这辈子的陆瑾台温和,也没有这辈子的陆瑾台年轻,不准备看他喝茶,于是就飘在客厅里,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外面响起车子声,谢长安大步走进来,不见一点老态。
陆瑾台抬头:“你怎么来了?”
谢长安打量他一眼:“陆泽让我来看看你。”
陆瑾台低下头:“有什么好看的?”
谢长安皱眉:“要是锦舒一直不醒,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陆瑾台:“我怎么了?我挺好的。”
谢长安叹口气:“看你这样,我再次庆幸不结婚是对的,我比你还大点,看着却比你年轻,你说你多久没照镜子了?”
陆瑾台:“天天照镜子,你也不年轻了,别自我感觉太好。”
谢长安又要开口,陆瑾台却不想听他说,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谢长安又叹口气:“还是这么犟。”
赵锦舒看他们一眼,忽然发现可以飘到院子里,她又往院子里飘去。
这一天,赵锦舒就楼上楼下院子里飘,看看上辈子家里的景色,怀念怀念过去。
谢长安没走,人家也不需要师弟招待,师弟家,和他自己家没什么区别,自己就能招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这里有他的房间,吃饱喝足,该睡就睡。
晚上,陆泽回来,看到师伯在,有些高兴,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饭后,父子俩陪在赵锦舒身边,赵锦舒飘在房里,听他们父子说话。
陆瑾台问:“怎么把你师伯喊来了?”
陆泽帮母亲按摩胳膊,低声说:“妈昏迷了,我不想你的身体也垮了,让他陪陪你也好。”
陆瑾台垂下眼,半晌才说:“你妈还没醒,我不会有事的。”
陆泽抬头:“你和妈......”
陆瑾台打断他:“我和你妈一直很好。”
陆泽无奈笑道:“我没说你们感情不好,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妈做那些都是为了你?”
谢长安不知何时靠在门口说道:“你爸只会自怨自艾跑来找我喝闷酒,然后喝得酩酊大醉回家找你妈,却什么也不敢说,生怕你妈不要他。”
陆瑾台僵着脸:“胡说八道。”
谢长安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和陆泽说:“你爸妈最大的问题,就是白长了一张嘴,两人有啥事都憋在心里,以至于老了老了感情渐行渐远,其实有啥大不了的?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吗?”
“你妈刚进城时,你们母子受了些委屈,你爸知道后赶紧买房搬了出去,哪怕那房子比当时的市价贵了很多,他也买了。”
“和你爷爷奶奶的感情更是降到冰点,要不是你妈和你爷爷奶奶关系处得好,对侄子侄女好,你爸根本不会管他们......”
陆泽说:“因为那些是我爸的家人,我妈是个善良的人,我爸用心照顾我妈的家人,她也会用心照顾我爸的家人。”
“老家的别墅,是我爸找人盖的,照顾外公外婆的保姆,是我爸在部队找的人。”
“我小舅开公司的钱不够,是我爸给的,我大舅家两个哥哥的工作我爸也出了力,我三姨家的表哥表姐结婚买房,只付了首付,后面的钱我爸直接帮还完了,冬梅姐结婚时,我妈给了那么多嫁妆,我爸也支持。”
“我说这些,不是想表达什么,只是想说,我妈一直觉得好是相互的。”
“不管她和我爸感情怎么样,我爸对她的家人好,她也不会亏待我爸的家人。”
“不过是陆家人不善良罢了。”
“只是我妈没明白,不是所有的家人,都能称为家人的。”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她对他们好。”
赵锦舒立在旁边,安静下来。
谢长安说:“所以我说他俩没长嘴,你爸对赵家人好,你妈对你爸好就行了,怎么只对着陆家人使劲?却把你爸忽略了?”
以至于师弟像个怨夫似的,以为锦舒嫌弃他,对他没感情了,还把自己搞抑郁了。
陆泽哼了声:“这你得问我爸,把我们丢在乡下好几年,我妈心里都难过死了,一到京都,就听说我爸还有个什么念念不忘的青梅......我妈以为自己横刀夺爱,要不是有我和瑞瑞,说不定她都要离婚了。”
这事也是后来他大了才知道的。
陆瑾台冷声呵斥:“胡说什么?”
陆泽也冷着脸:“胡不胡说,这些事影影绰绰的,我妈不敢追问,你也没解释。”
后来他妈自己看开了,解不解释,好像也没啥了。
谢长安说:“我和你爸一起长大,你爸什么样,我比谁都清楚,你爸原先真没谈过对象,他就没谈对象的脑子,更没什么念念不忘的青梅,也就遇到你妈,不然也会和我一样单身一辈子,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陆泽眼里闪过一抹冷意:“那就是柳家那大妈故意误导?还误导了大伯母和三婶?然后又让我妈误会了?”
谢长安恨声道:“这一家子真是阴魂不散,不过他们现在都在里面踩缝纫机,也算得了报应。”
陆瑾台低下头,他一直以为她气他把他们母子丢在乡下,后来他又忙工作,两人聚少离多,没时间陪她,她对他渐渐生疏,没了感情......
谢长安又说:“你师爷爷师奶奶的去世,对你爸的打击很大,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轻易把你们带到京都,更何况那时瑞瑞刚出生,他工作繁忙,回到京都没人照顾你们,在老家你们日子更好过些。”
“只能说造化弄人,也怨你爸妈两个闷葫芦,白长了一张嘴。”
陆瑾台:“你说得对。”是他的错,是他家人的错。
赵锦舒也想叹气,两辈子加一起她都活了一百多年了,再回过头看去,那时候她确实没长嘴,心里憋着事,也不敢问他,觉得自己在人家落魄时强迫人家和自己结婚,还生了两个孩子,羞于启齿......
想想上辈子的陆瑾台,再想想她重生后的他,可能她活得自在,敢说敢做,哪怕刚开始依然对他没什么感情,他也没那么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她......
陆泽和谢长安离开后,陆瑾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握住她的手拿着帕子一点一点擦洗着:“从来没有其他人,要是不想和你在一起,怎么会答应和你结婚?”
“我到村里的第二天便从娘和大嫂嘴里听到了你的名字,她们一边帮我铺床,一边念叨着你,村里很多人喜欢你,遇到爹娘都会向他们打听你的去向。”
“我当时就在想什么样的姑娘,会有这么多人喜欢?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你的名字。”
他絮絮叨叨说着,好像要把这一辈子没说的话全说一遍似的。
“......”
“你能别对陆辉他们太好吗?”
“我买的蛋糕,排了很久队,那是给你的,你转身就把蛋糕拿给陆辉他们分......”
“虽然他们还不错,不像他们父母是个白眼狼,可我依然不喜欢他们。”
“陆家人都是自私的,他们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他们父母没有你温柔体贴,会照顾人,你要和陆家人一样不管他们,他们可不会管你。”
“可是你每次看到他们都笑得很开心,我只能逼自己忍着他们。”
陆瑾台擦洗手,又开始给她擦身子。
“我知道你对孩子很宽容,可他们父母不值得......”
“要是你原先也这么能说就好了。”
一道虚弱的声音在房间响起,陆瑾台的手僵住了。
飘在旁边的赵锦舒瞳孔圆睁,她还在这站着呢?说话的是谁?
躺在床上的赵锦舒见他不敢回头,说道:“刚刚不是挺能说?怎么不吭声了?”
陆瑾台缓缓回头,见她睁着眼看他,他眼睛一下子红了,颤抖着手抚摸着她的脸:“你......是真的吗?”
赵锦舒动动身子:“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再不醒来,身上这把老骨头都要僵了。”
陆瑾台声音有些哽咽:“不会的,你别慌,我去喊医生。”
一阵忙乱过后,不仅医生来了,就连谢长安还有陆泽也回来了。
重活一回的赵锦舒飘在空中,看着房中的情形,懵了片刻,但很快就想通了,她都能重生了,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很明显这辈子和上辈子是平行时空。
不过不管是什么时空,也不管是哪辈子的她,都好好活着,能好好陪伴家人就行了。
赵锦舒醒来,不仅陆瑾台陆泽陆瑞还有关心她的一众亲朋高兴,就连陆星瑶还有陆家明林玉兰王美静陆和风他们也很高兴。
这些日子,陆星瑶被贺明光逼的已经没了办法,差点同意离婚,没想到二嫂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妆都没化,穿上鞋就跑了过来。
此时,陆瑾台正陪着赵锦舒在院子里做复健,她一到这里,就扑过来想抓住赵锦舒,被陆瑾台一脚踢开了。
陆星瑶看向赵锦舒:“二嫂,你看二哥,自从你昏迷不醒后,他就不做人了......”
赵锦舒停下脚步,看向她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昏迷后,就无知无觉了?”
“我躺在床上谁来看过我,谁照顾过我,甚至你们在楼下说了什么,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瑾台瞬时僵住了,她都能听到?那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陆星瑶一下子瘫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她。
赵锦舒继续说:“我从没亏待过你们,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该忍的不该忍我都忍了,我对你们毫无保留,换不来你们一点真心,对你们我问心无愧,你走吧,我不会再管你,你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
陆星瑶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二嫂,贺明光要跟我离婚,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他还要跟我离婚,你就再管这一次?行不行?他会听你的。”
赵锦舒笑了下:“你觉得你和贺明光,我会站谁?”
“我刚进城那几年,唯有贺明光会进厨房帮忙做饭,帮忙杀鱼,哦,后来还有陆辉他媳妇,没有一个陆家人,你们心安理得享受着这些外姓人的照顾,却没有一点感恩之心......”
说完,她看向陆瑾台:“日头有些大,扶我回屋吧。”
陆瑾台回过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