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他……没想要做什么呀。”

薛答应垂着头,根本不敢看薛皇后的眼睛。

她手指扣着宫装上的一处绣花花纹,声若蚊蚋,语气无辜。

薛皇后十分厌恶这个庶妹。

“行了,无非是像从小那样,叫你盯着我,监视我。”

“娘娘……”

薛答应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害怕。

“没事就下去吧。”

薛皇后一摆手。

“嫔妾告退。”

薛答应如蒙大赦一般,连忙起身福礼,而后离开。

“娘娘,薛答应真是侯爷送来监视您的?”

她一走,落衡立即问道。

“国公爷这样做太过分了!他权势再是滔天也只是臣子,可曾想过娘娘乃是皇后!一国之母!”

平章表情愤愤。

两个宫女都最是清楚,过去娘娘在国公府,英国公这个做父亲的,真正是如何对待娘娘的。

也因此,二人对薛答应也都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只因过去在国公府时,薛答应这个庶女,就是英国公派过来监视娘娘一举一动的。

“娘娘,这宫中手段隐秘,若要除掉薛答应,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国公爷也怀疑不到您的头上去。”

落衡忽地说道。

平章一听,连忙目光期待地望着薛皇后。

“犯不着如此。”

然而,薛皇后却道。

“娘娘!”

平章一脸不理解,“对于她这样的讨厌鬼,您实在不必心慈手软!”

“我哪里是心慈手软啊。”

薛皇后却只是自嘲地一笑,“杀了她,父亲还有办法送来第二个。

“最起码,薛答应的存在,本宫心里清楚。

“父亲若再送新人,本宫可就未必能察觉到了。”

她这样说,可心里也清楚。

薛答应的存在,名为监视,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英国公是要皇后明白。

即便她贵为皇后,是一国之母,也逃不开薛家的这个身份,那就该做对薛家有利的事情……

尤其是,乖乖地做他手里的一枚棋子!

否则,他有的是手段逼她就范。

薛皇后望着杯中沉淀在底部的茶叶,眼神透着一股他人难以懂得的苦涩。

这天底下。

做皇后做到她这个份上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此时,平章与落衡对视一眼。

二人都没再说什么。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

另一边。

泠月殿中。

云雾带着陈贵人回来,说要教她射箭,果真就叫人去内务府取了一把弓箭,正经地教起了陈贵人拉弓。

住在东偏殿的江才人瞧着外头的热闹,也忍不住上前,认真观摩起来。

很快,晌午到了。

云雾早叫人去多领了午膳。

留了陈贵人与江才人一道用膳。

陈贵人欣然应下。

江才人也觉得惊喜不已。

只因从她住进来以后,向云雾请安那次,二人说过几句话,平日里,云雾对她的多番示好,都是视若无睹的。

只有今日,竟允许了她的接近。

这令江才人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振奋。

虽然她也清楚,自己恐怕是沾了陈贵人的光。

午膳过后,陈贵人等了片刻,见云雾没再说别的,好似叫她过来,就只是教她射箭、以及叫她一同用膳,就没有再提到她嫡姐的事,便也识趣地告辞离开。

“娘娘对陈贵人这样亲近,倒叫嫔妾有些嫉妒了。”

这时候,江才人却仍未离开,且这样小心翼翼地道了句。

“哦?”

云雾淡淡应了一声,就没别的了,拿起了茶几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虽未端茶送客。

可这意思,也差不多了。

江才人顿时又觉得有些气馁。

从入宫后向云雾请安,听云雾说了那些话以后,她内心中,就已经认定了云雾……

“娘娘今日陈贵人过来,可是因为陈贵人姐姐陈嫔的事?”

江才人捏着帕子,心里左思右想着,终于还是大着胆子道了句。

云雾闻言,这才抬眸望向她。

“你知道陈嫔。”

云雾道了句,不像是问,而是一种肯定的语气。

“嫔妾的母亲,年轻时与陈嫔的母亲汪姨母,乃是闺中好友,后来各自成亲……”

江才人连忙道,“陈家是诗书簪缨之族,绵延了好几代的大家族。

“本家并不在京城,而在儋州。

“母亲就与汪姨母分开。

“直到陈嫔入宫那年,陈家大房搬入京中,她们才又重聚。

“有许多事情,母亲都从汪姨母口中得知。

“嫔妾年幼,喜欢赖在母亲身边。

“便也跟着听了许多。”

话说到这里。

云雾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

她看向江才人,头一次对这个多番讨好自己、却不是去帝王跟前邀宠的女子,起了兴致。

“你都知道些什么?”

云雾不禁问道。

“娘娘,嫔妾知道,贤妃的生母杨氏,是因为偷偷给陈嫔的幼弟灌药,险些害死陈嫔的幼弟,才被汪姨母给处死的。”

江才人立即道。

说完,她没有立即说下去,而是望着云雾。

云雾听着这话。

这些消息,关嫔也为她打听到了。

但关嫔,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听到的。

然而江才人却是从陈嫔的生母汪氏口中,十分轻易地得知。

“除了这些,还有呢?”

云雾又问。

江才人瞧着她这般神色平静的模样,心里就是微微一惊。

看得出来,对自己说的这鲜为人知晓的秘密,云雾显然已经知道了。

江才人不禁慎重起来。

脑中细细思索起来。

看来,云雾对于陈嫔的事情,果真感兴趣,所以才会去调查。

那自己要说的,就必须得是对她格外有用的信息,才行。

“嫔妾听汪姨母说,那药,十分阴损,给小孩子喝了,身体的那一处……无处发泄,若不是医治及时,陈嫔的幼弟,就要废了。

“然而当时,杨氏肚子里,怀着一个,且她十分笃定,怀的是男胎。

“而杨氏给陈嫔幼弟灌的药,不是杨氏自己找来的。

“而是,贤妃娘娘……”

江才人说到这里。

云雾面上,才终于出现一抹诧异的神色。

江才人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接着道,“当时,贤妃娘娘还是陈家的一个庶女,尚未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