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欣握住那只小手,摇了摇头。
“看到安安就不疼了。”
安安突然挣脱她的怀抱,跑到床头柜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歪歪扭扭的贝壳风铃。
和那天在小摊上面看见的极其精致的不太一样,反倒是显得很简陋。
沈书欣能够看得出来,这是安安自己做的。
安安把它捧到沈书欣面前,声音小小的:“给姐姐的,是安安任性才带着你去……”
说到后面,安安又哭的更厉害了。
她不懂大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她只知道是她的原因才引起这一切的发生。
看见小女孩满是血色的眼睛,沈书欣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接过风铃,贝壳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一刻,沈书欣心底的阴霾似乎被这声音驱散了些许。
傅程宴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温暖而有力。
“时间到了。”他低声提醒,目光落在她因忍痛而冒汗的额头上。
他知道她还想要继续陪伴安安,只是她自己身上的疼痛也很严重,傅程宴不想看见她的伤势反复。
他们只是短暂的见面,但告别比想象中艰难。
安安死死抓着沈书欣的手指不肯放开,直到她的妈妈将她抱开。
沈书欣承诺明天再来,小女孩才勉强松手。
一旁,傅程宴想要纠正沈书欣的这个承诺,但看见女人眼底的坚定,又闭了嘴。
算了。
随她来,免得一直在病房里面提心吊胆的。
回病房的路上,沈书欣疲惫地靠在轮椅里,背上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但心里却已经感到轻松许多。
傅程宴推着轮椅,沉默至极。
“温若雨还在警局么?”她突然问。
傅程宴的脚步顿了一下。
“是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单说这一次的事,他们父女涉嫌绑架和故意伤害,也足够他们在里面待一阵子。”
两人外面没有任何人可以接应,自然没人能够保释他们。
再加上傅程宴已经打通关系,是绝不会把人放出去。
除了这一次的账需要清算,之前的事情也是时候做个了结。
沈书欣闭上眼睛,没有再问。
……
一周后,沈书欣的伤口愈合了不少,医生终于允许她下床短暂活动。
安安的情况也在心理医生的疏导下逐渐好转,至少不再整日沉默。
傅程宴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沈书欣换下病号服,穿上他带来的浅色长裙。
她的动作很慢,偶尔牵动伤口时会微微蹙眉,但眼神却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真的要去?”傅程宴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赞同。
沈书欣拉上拉链,抬眸看他,眼神温和:“嗯,总不能我在医院受罪,让她在警局吃穿不愁。”
她现在是做不了什么,但杀人诛心的话总能丢几句。
傅程宴沉默片刻,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警局的探视室光线昏暗,温若雨被带进来时,手腕上的镣铐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穿着统一的囚服,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早已没了往日的精致,看着和乞丐也没什么区别。
但当她看清坐在对面的人时,眼底瞬间燃起一簇扭曲的火光。
“沈书欣?”她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你居然来看我笑话?”
沈书欣平静地注视着她:“是啊,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她坦然的表示自己的目的,让温若雨忽然笑了出来。
“沈书欣,看吧,你果然带着虚伪的面具!我都已经这样了,你竟然还能够跑来嘲笑我,你真是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她的手指紧紧抠着桌面,手指头颤抖而泛白。
沈书欣看着她癫狂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你在说我没有同理心之前,先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温若雨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把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别人,却从未想过自己做了什么。
“当初,你妈用死认下所有的罪,我在那时就告诉你迟早会和你算清楚一切。”沈书欣看着女人眼底的扭曲,粉唇轻轻扯了扯,“你怎么就不知道躲着点呢?还非要一再钻到我面前。”
她提及林姝的死,让温若雨愣了片刻。
女人倒在下水道里面,被野老鼠啃咬的画面似乎历历在目……
“不!你胡说!我什么都没做,都是她一个人做的!也是你逼我做错事!”
温若雨猛地站起身,身后的警卫立刻按住她的肩膀。
她的眼睛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沈书欣,你不要再装清高!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沈书欣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忽然觉得疲惫。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以为你现在就高枕无忧了吗?”温若雨在她身后尖叫道,“言司礼他根本放不下你!他会像我一样,时时刻刻缠着你!”
沈书欣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走出警局时,阳光刺得她眯起眼。
傅程宴站在车旁等她,见她出来,快步上前撑开一把黑伞,替她挡住烈日。
“问完了?”他的声音依旧冷淡,但眼底的关切却藏不住。
沈书欣点点头,忽然觉得一阵眩晕。
傅程宴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眉头紧锁:“身上哪儿还不舒服么?”
“没事。”沈书欣靠在他肩上,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莫名安心,“只是有点累。”
傅程宴没再多问,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进车里。
车子缓缓驶离警局。
沈书欣透过车窗,看到警局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言司礼。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脸色苍白,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随即被行驶的车子切断。
沈书欣收回目光,心里泛起一丝波澜,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傅程宴注意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倒是厉害,竟然一路追到这儿。”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了,傅程宴也来不及把沈书欣带回国去治疗,就在当地医院留下。
言司礼居然也来了。
沈书欣闭上眼睛,她靠在座椅上,回想着温若雨的话。
她轻启唇畔,嘴角微扬:“有你在,我不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