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纱洒进屋内,周桐轻轻将怀里的徐巧搂得更紧了些。徐巧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一转头就对上近在咫尺的俊脸。
她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眼神陡然变得危险起来,死死瞪着还在装睡的周桐。余光瞥见中间仍在熟睡的小桃,徐巧突然张嘴,狠狠咬在周桐肩膀上。
"嘶——"周桐倒吸一口凉气,却露出几分享受的神色。他收紧手臂,将徐巧贴得更近,在她耳边低语:"走吧,去洗澡。"声音沙哑暧昧。
徐巧正要发作,整个人突然被腾空抱起。她慌忙捂住差点惊叫出声的嘴,只能用眼神继续"杀人"。周桐抱着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两人像做贼似的溜向浴间。
等房门关上,原本"熟睡"的小桃突然睁开眼,撇撇嘴嘀咕道:"少爷和巧儿姐真是的,我还在旁边呢..."她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却突然感觉后腰碰到一片湿凉。
"呀!"小桃触电般弹起来,借着晨光看清床单上可疑的水渍,顿时涨红了脸。"真是的......"她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床铺,一边叠被子一边碎碎念,"明明都这么大人了还......"
浴间里,徐巧被抵在墙上,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两人交缠的身影。她咬着唇瞪周桐:"你、你昨晚......"
周桐低笑着吻住她的耳垂:"夫人不是也很享受?"
"闭嘴!"徐巧羞恼地去捂他的嘴,却被就势按在掌心亲了一下。
与此同时,客房外传来老王中气十足的喊声:"少爷!该起了!曹大人派人来请!"
周桐动作一顿,额头抵在徐巧肩上叹气:"这家伙精神这么好的吗,明明昨晚都......"
徐巧趁机推开他,红着脸快速擦干身子:"活该!"
等周桐擦干身子走出屏风,正看见小桃气鼓鼓地扯着床单。他走近轻声道:"这些让客房小厮来换不就行了?"
小桃猛地抬头,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周桐:"少爷不要脸!"
周桐:"......所以说"
"哼!"小桃把床单团成一团,"桃桃我啊,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只会睡觉的,连床晃动都晃不醒来的小丫鬟哦~"她故意拖长尾音,学着戏文里的腔调。
周桐突然皱眉:"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啊?"小桃下意识吸了吸鼻子,一脸茫然。
周桐摆摆手:"应该是楼下哪个大醋坛子打翻了吧......"说完转身往外走,临出门又回头补了句,"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小桃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直跺脚:"少爷你——"
话未说完,周桐已经溜出门去。她只能对着空气挥拳头,却不小心把怀里的床单甩开,正好盖在自己头上。
"唔!"小桃手忙脚乱地扯下床单,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笑。
徐巧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正倚着屏风看她出糗。见小桃看过来,徐巧故意板起脸:"桃桃~昨晚睡得好吗?"
小桃顿时涨红了脸:"巧、巧儿姐!你们......"她支支吾吾半天,突然灵机一动,"我去给少爷准备早膳!"说完一溜烟跑了。
徐巧望着她慌不择路的背影,摇头失笑。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侧的红痕,又急忙拉高衣领遮住。
周桐刚推门出去,就看见老王搓着手在门口踱步,见他出来立刻堆起笑脸:"少爷早啊!"
周桐眯起眼睛,第一句话就是:"小十三呢?"
老王撇撇嘴:"睡觉呢,昨天累坏了。"
周桐:"???"
下一秒,老王突然被一把勒住脖子。周桐一个标准的锁喉将他按在墙上,咬牙切齿道:"大爷的!别祸害我们祖国的花朵!"
"咳咳...天地良心啊少爷!"老王拼命挣扎,老脸涨得通红,"我这是为他好!孩子要是不学这些,以后婚姻幸福都是问题!得适当接触......"
周桐气笑了:"呦呦呦,你这歪理一套一套的。这玩意儿不是人天生就会的吗?"
老王终于挣脱出来,整了整衣领,一本正经道:"少爷此言差矣!"他竖起三根手指,"第一,要懂礼仪,知道什么场合该做什么;第二,要学技巧,不然将来被媳妇嫌弃;第三——"
"停停停!"周桐听得直揉太阳穴,可听着听着竟不自觉点了点头,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啊!我这是熟悉不熟悉的问题吗?这是道德问题!"
老王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所以要去专门的训练场所学啊!有专业嬷嬷教导,最是正经不过!"
周桐无语望天——用屁股想都知道这老货说的"专门场所"是哪儿。他摆摆手:"走走走,不和你说这破事了。"
老王还在后面追着念叨:"少爷您想想,当年老爷要是早点带您去......"
"滚!"周桐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噗嗤"一声笑。转头一看,小十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廊下,面具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周桐指着他笑骂:"你小子也学坏了!"小十三立刻恢复面无表情,假装看天。
老王趁机溜到小十三身边,压低声音道:"今晚带你去见识真正的......"
"老王!"周桐的怒吼响彻整个客栈,"你他娘的要带坏孩子,我就亲自来给你动刀子!"
老王顿时面如土色,小十三则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和他划清界限。
周桐踏入曹府大门时,晨光正好穿过庭院里的梧桐树,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揉了揉还有些发酸的肩膀——至于是为什么酸,嗯,各位您细品。
"周大人到——"门房高声通报。
话音未落,曹政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从正厅窜了出来。他穿着件皱巴巴的官袍,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手里还攥着半截毛笔,墨汁沾了满手。
"老弟!你可算来了!"曹政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周桐的手臂,"来来来,看看我熬了一宿写的折子!"
周桐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踩到自己的衣摆。他无奈地朝身后摆摆手,示意老王他们先去偏厅休息,自己则被曹政连拖带拽地拉进了书房。
书房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揉皱的纸团,桌上堆着翻开的典籍,砚台里的墨已经干涸,旁边还放着半碗已经凉透的参汤。
曹政像个献宝的孩子似的,从案几上捧起一本装帧考究的奏折,小心翼翼地递给周桐。
"你看看,这样写行不行?"曹政搓着手,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我可是把《文心雕龙》都翻烂了!"
周桐接过奏折,入手沉甸甸的。他掀开第一页,只见上面用工整的馆阁体写着:
《为呈报研制琉璃新法事》
臣曹政谨奏:窃惟圣朝以仁孝治天下,重农恤商,凡有益于民生者,无不悉心讲求。臣自莅任以来,夙夜忧勤,惟恐有负圣恩...
周桐一目十行地往下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曹政这老狐狸,文笔当真了得。折子从去年偶遇江南商队说起,详细描述了商人们如何哄抬琉璃价格,百姓如何被盘剥,读来令人义愤填膺。接着笔锋一转,写到自己如何"痛心疾首",如何"寝食难安",终于下定决心要破解这"劳民伤财"的琉璃之谜。
"...臣遂与桃城县令周桐密议,共谋破解之法。周桐者,少年英才,尤擅格物..."
周桐看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曹老哥,你这把我夸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曹政嘿嘿一笑,凑过来指着那段文字:"这里得突出你的功劳,不然朝廷怎么会重视?再说了..."他压低声音,"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这事得把你抬出来,日后才好办事。"
周桐点点头,继续往下看。接下来的部分才是重头戏——琉璃的研制过程。曹政写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什么"砂石筛选九遍",什么"特制铁筛三十六孔",连用什么材质的扫帚扫沙子都写得清清楚楚。
火候控制那段更是夸张,不仅详细描述了各种温度下的火焰颜色,还杜撰了一套"阴阳五行"的控温理论,看得周桐直咂舌。
"...臣等屡试屡败,炸炉七次,伤者十余。尤以第四次为甚,炉膛崩裂,烈焰冲天,周桐亲率众人扑救,衣袍尽焚..."
周桐挑眉:"我们什么时候炸过炉?"
曹政挤眉弄眼:"艺术加工,艺术加工。不写得艰难点,怎么显得咱们功劳大?"他指着另一段,"你看这里,我还特意加了几句'天佑大顺'、'皇恩浩荡'之类的,保准皇上看了龙颜大悦。"
周桐摇头失笑,翻到最后的附件部分。这里才是真正的技术核心——琉璃的制作方法。但见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材料的配比、工序的详细步骤,乍一看极为详尽,实则关键处都被巧妙地模糊处理了。
从选砂需用 “春江水底之石英砂,经三日清水浸泡、七遍细绢过滤”,到筛砂工具需 “楠木为框、蚕丝为网,网眼细如发丝”。
从火候控制要 “初用松柴引火,待炉温至‘蟹眼沸’时换栗炭,烧足十二个时辰”
到配料比例需 “每百斤砂配碱十五斤、铅粉三两,必用骨尺称量,差一钱则废……”
"砂石三份,碱粉一份..."周桐轻声念道,突然顿住,"等等,这'碱粉'你写的'取昆仑山之阳,晨露未曦时采之'?"
曹政得意地捋着胡须:"怎么样?我特意查了《百草纲目》,昆仑山确实产碱,但具体是哪一种,怎么提取,我可一个字没提。"
周桐忍俊不禁:"那火候这段呢?'观天象而定,顺四时之变'?"
"嘿嘿,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曹政摇头晃脑,"让他们猜去吧!"
两人正说着,老王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少爷,曹大人,下人说早膳备好了..."他的目光落在周桐手中的奏折上,顿时眼睛一亮,"这就是要给朝廷的折子?"
曹政招招手:"来来来,老王也看看。你是老人了,给提提意见。"
老王受宠若惊地接过奏折,眯起老眼仔细阅读。只见他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读到炸炉那段时,甚至倒吸一口凉气。
“这…… 这写得比老奴烧窑的方子还细!要不是事先知道,真要被大人这‘炸炉七次’给感动得掉眼泪了!”
曹政得意地捋着胡子,用手指叩了叩折子:“这就叫语言的艺术!既要让上面知道咱们不容易,又得显得这法子珍贵 —— 你以为那些阁老会细看炼制步骤?他们只认‘艰辛’二字!”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还在末尾加了句‘此物虽利,若流入市井恐再起哄抢,臣恳请陛下将其收归官营’—— 怎么样,够不够周全?”
周桐看着那卷天花乱坠的折子,终于明白为何曹政能在红城混得风生水起 —— 这揣度上意的本事,确实是门硬功夫。他拱手笑道:“老哥这手笔,在下佩服。”
曹政哈哈大笑,将折子仔细卷起:“走,陪我去趟衙门,这折子得赶紧誊抄上奏!”